（新历二十九年二月，网络游戏道德委员会成立，主要负责对存在道德风险的网络游戏进行评议。）
（新历二十九年二月十八日，网络游戏道德委员会对首批存在道德风险的二十款网络游戏进行了评议，对十一款游戏责成相关出版运营单位认真修改，消除道德风险；对九款游戏作出不予批准的决定。）
“哇塞！简直不敢置信啊！”徐亚杰的表演要多浮夸有多浮夸。
“我们大名鼎鼎的，最年轻，最有才能，最具行动力，最能担事的年轻人！B级专员倪泽仁同学！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徐亚杰指着平板上的一条任务说明，“来，念出来让我听听。”
“调查目标发生变异的原因……任务失败而已，很正常的啊。”
“哈，说得好听！将事件降级的是你！打算改变任务目的将处决目标变成收容目标的也是你！更改目标危险度的还是你！”
“C级！你自己定的！现在好了！C级任务都失败了！你可是B级专员啊，公司正准备给你升级啊，结果呢？我们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差不多就行了啊，你个根本没进场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好，碧螺春？录好了吗？剪辑好发给……算了我自己来剪吧，我看看……好，发给秘书。”
徐亚杰抹了一把脸，坐下来开始吃饭。
面色如常，仿佛刚才那个怒发冲冠状若黑旋风李逵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是四川人？”倪泽仁黑人问号脸。
他知道徐亚杰是在演戏，但有些情况，就算你知道起因、过程、结果，还是会为之惊叹，这就是技术的魅力。
“喂，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种事落到你手里应该不是这种结果的啊。”
“那要什么结果？”
徐亚杰一抹脖子，一捶鼻子，手指比枪对着太阳穴，然后双手掐住脖子，张大嘴吐出舌头做挣扎样。
“大概这类结果。”
“我把手雷塞他嘴里了，他最后就是这个样子的。”
徐亚杰张了张嘴，最后没说话。
倪泽仁是他吸纳进的P6，可以说至少在車城，他是最了解倪泽仁的人。
不是结果，是动机和潜意识的不同。
他和倪泽仁刚见面时，倪泽仁是那种“我是一个杀手，我莫得感情”的那种感觉；而现在的倪泽仁则是“这个杀手不太冷”。
但徐亚杰总有一种直觉告诉他，倪泽仁并不是真的改变了。
他好像，只是在休息，在准备。他暂时从那个一直压迫着他的不知名的东西手里摆脱了，那可能是仇恨、责任，或者是爱，总之是那种能让倪泽仁豁出一切的东西。
对，暂时。他好像还无比确信，那东西还会再回到他的身上，他自己也还会选择再承受起那份压力。他也明白自己最终的结局是怎样的，但他安之若素从不后悔，他已经完完全全地做好准备，要安然迎接自己的结局。
“你真的想听？”倪泽仁在消灭自己的那份……牛排切好了淋上黑椒酱再摆上玉米和豌豆旁边还有可以用来抹的巧克力酱……这是什么鬼吃法！
【哼。】徐亚杰笑了，小鬼是想找个人倾诉的。
“啪。”徐亚杰打一个响指，“来两瓶德国黑啤，嗯，龙国制造的德国黑啤就可以了，帝国产的太贵了。”
“我们先前处理过的那些怨灵都是什么样的？”
“怨灵，就怨灵咯，已经疯了，见了活人就嗷嗷地扑上来。”
需要P6处理的怨灵，大多是那种报了仇但还没消散而且会攻击无辜者的怨灵，特征就像徐亚杰说的那样。
而那些还没有报仇的、报了仇对世间还有留恋但没害普通人的、会找P6专员写报告说自己要杀什么人可能产生多少无辜者但事情一了自己就会自我毁灭的等，P6不管。
最后一种P6会报警。
倪泽仁拿出手机，打开一个书签。
是一条司法拍卖。
“这就是我们去的那块地，原本价值起码三亿了，但十一点整挂上拍卖，十一点零五分就被人拍走，最终成交价是……三百万。”
“我们接的任务是谁发布的？”徐亚杰拿平板去查，匿名。
“碧螺春，查一下……呃……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
{检索完毕，和目标B290217情况相同的业主，能够确认是个人购买类型的交易者十七名，于三小时前经由政府机构从中调解，已经接受赔偿，与新接手这块地的房地产商达成和解。}
……
“emmmm，也还不算太差。”
“我一开始，是想直接找到那个鬼，然后对着他开两枪就好了。”
“但我一进到他的领域里，发现他还保有意识，而且还很会玩，我就知道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话说你知道他在玩什么吗？他造了一片沙漠，到处都是风沙和高温，头上还是大太阳。他让那些被他拘走的房地产商的魂魄用沙子造房子，但，沙漠，你懂的。”
“现在我都有点后悔这么快就解决他了。”
“呃，至于当时，我就算看到了这些还是想先开枪毙掉他的。毕竟一个大男人，死就死，就算轻生其实也不算什么，但还要害死自己老婆，这就太，渣了。”
“但，他居然想找我倾诉……”
倪泽仁把业主兄对他说的话对徐亚杰复述了一遍。
“我不敢再听下去，也不敢在他面前细想，还不敢在他面前露出怯态。所以我只能赶紧解决他，不然在他的那种领域里，我自己的思想出了问题，那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
“你怕什么？”徐亚杰问。
【哇塞！不应该啊！】
徐亚杰眼里的倪泽仁是什么样的，前面刚刚才说过。
【小伙砸，你不是那种人啊，道心不稳什么的，这不是你的人设啊。】
“你说，这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样一个男人，社会精英，从小到大的精英，说考985就考985，说有好工作就有好工作，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怎么会说死就死呢？而且还是自己寻死。”
“人有这么脆弱的吗？”
……
“我知道这个不叫脆弱，只是正巧那一瞬间，无数的巧合造成的压力猛然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才让他崩溃。”
“但人，怎么能这么……懦弱？”
……
“喂，你认为，抛却那所有的外部因素，如果一个人……”
“他发现，他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他所有的成就都被否定，他接下来的人生无法再看见希望，他所做的所信仰的为之奋斗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那他，到底还能不能继续走下去呢？”
……
徐亚杰拍拍倪泽仁的肩膀。
【你自己知道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