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嗣与郭子仪二人，都没有用内力的意思。腰刀与大戟相接，清越的铿鸣声不断，火花四溅，月夜之下，更是明亮。铿鸣之中，竟然带着悦耳的乐声！
二人的根本不像在战斗，倒更像是二人正在合奏一曲，刀兵之间的天籁。
王忠嗣那刀，翻飞如落英，如落叶。
郭子仪的大戟，腾跃如游龙，如江河。
一来一往，来来往往，二人都在原地，没有移动过半分。但是他们二人的双脚，却不断的下陷，从开始陷入一二寸，直到没过了膝盖。
过招，忽然而止，如正入高潮的乐曲，戛然而止，如澎湃的江河，忽然断流，如浩荡的大海，一瞬间凝结成了广阔的冰原。
世界清明，月夜平静。
晚风漫漫，黄沙卷卷。
“通天枪……”王忠嗣大喜一般的喝了一句，尽是短暂的一顿，王忠嗣腰刀一竖，又是迅猛一劈。
郭子仪沉默不语，大戟一挥，直直的将王忠嗣的腰刀，格挡在当空。而此时，随着一声激烈无比的铿鸣，周围的地面，旋即无比的狼藉，二人的内力，在此时突然爆发起来。
恐怖……
除了这个词语，根本再无其他词语能够形容。这个词虽然单调，但是绝对的真实，直击人心。
收刀。
……
只听见唰的一声，王忠嗣那把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腰刀，流水一般注入了刀鞘之中，寒光渐渐泯灭。
“将军……”郭子仪收起大戟之时，王忠嗣早已经背身而去，急速的消失在漫漫的黄沙之中，月夜之下。
郭子仪眉目深沉，那双清澈的眼睛中，眼泪含蓄。
“哈哈哈！”
哥舒翰那有些许得意的笑声，立刻打乱了郭子仪的思绪。郭子仪骤然一凝眸，顿时目光如火。
“你在笑什么？”郭子仪立刻道。
“郭将军，我在笑，王忠嗣的刀，在你的大戟之下，居然也没有讨到半点便宜！”哥舒翰又是一笑，捂着胸口，缓步从都护府中走了出来，步子很沉。看来，方才王忠嗣那一击威力不小，哥舒翰身受重伤。
郭子仪如火的眼神，忽然一冷，极为不屑的看着缓步走来的哥舒翰。哥舒翰走到郭子仪面前，有些吃力的行了一礼。
“郭将军，现今你就是大唐的栋梁了！”哥舒翰面色有些谄媚，郭子仪不屑看他，嘴角一勾，讥诮的一笑。
“我是栋梁，正好可以痛杀国贼！”
……
在哥舒翰阴鸷的眼神中，哥舒翰上了神驹，猛然一拉缰绳，调头往东面去了。
……
“天元术士……韩履冰！”
东咸双臂猛然一震，将他困住的冰，立刻散碎，落在地上。
而此时，鬾鬼田承嗣、魅鬼蔡希德、毒火鬼阿史那承庆，也从冰封之中脱身出，看起来，都是轻而易举。
但是，每一个能看见表情的人，眉头都是皱着的，很是沉重。
“哈哈哈！你们怕了？”倒是看不见表情的东咸，忽然大笑起来，无情的讥讽着三鬼。
“东咸……你难道不怕？”鬾鬼首先开了口，那四五岁孩童一般的身躯，仰面盯着东咸，有些不悦之色。
东咸双手抱在胸前，低头觑着鬾鬼，冷沉的笑道：“我有什么怕的？各位既然都是行走江湖的，身上没有一二绝技我是不信的！”
说完，东咸顿了一顿，面具之下的眼睛，往三鬼的身上一扫：“只要各位不和我东咸勾心斗角，自我消耗。而是全力以赴各显神通……呵呵呵，即使是天元术士又如何？”
此话一出，三鬼的脸上表情十分的复杂，心中各有所想。但是无疑，面对强敌的时候，东咸的话非常有道理。
“这个肯定没问题，我们是来完成任务的，重点当然在完成二字上，为了任务……我什么都敢做！”魅鬼掩着嘴柔声道。
“嗯，东咸大人放心，唯有齐心协力，节度使大人……不，李右相交给我们的任务，才有可能完成！”鬾鬼接着魅鬼的话附和道。
“那就好！”东咸兴奋而道，声音很高。
“……你敢主动露面吗？”就在鬾鬼、魅鬼与东咸意见达成一致的时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默不作声的阿史那承庆忽然说了一句。
鬾鬼和魅鬼齐齐看向了东咸，东咸虽说带着面具，但是身上那身皮……那篆刻着一个“东”字的面具……无一不在说明东咸的身份！
“呵呵呵！”然而此时东咸却自顾自的冷笑起来，笑的三鬼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毒火鬼说的不对，你笑什么？”魅鬼沉声而道。
“诸位，你们身上虽没有皇家的皮，但是你们却各自有脸，有身份，如何又敢在怛罗斯城抛头露面呢？普天之下，江湖之中，朝堂之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鬾鬼、魅鬼、毒火鬼三人，属于范阳节度使安禄山手下的‘四凶八鬼’？”东咸抱手缓缓笑道，三鬼面色一动，突然有惊诧之色，但是很快，就在眨眼间，就恢复如常。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有恃无恐，带着哂笑的脸。
“天下一盘棋，棋子都在棋盘上。”魅鬼紧接着道。
“那就对了。”东咸回应道，朝着阿兰若寺看去，又道：“我们不过是棋子，罪不在我。”
言罢，东咸第一个急速的飞身出去，直扑阿兰若寺。
三鬼见此，自然不敢落后，踩着脚下的冰层，紧跟着东咸去了。
“韩履冰……”
阿兰若寺的大雄宝殿门口，贺知章战战兢兢，有些颤抖的叫着来人的名字。顺着贺知章有些惊恐的眼神看过去，只见一个身影……只是一个身影，不像一个……人！
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影子很淡，身形也很淡，几乎是透明不可见的！
那是……一个冰人！
只有四肢、身躯、头颅，除此之外，眼耳口鼻，甚至体内的五脏六腑，都是存在！
这还是一个人吗？
若不是第二次见韩履冰，木玄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怪异的存在。
“死人不用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