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斩！”
“我叫你起阵！”
“我叫你提人头！”
青锋的话音刚落，老韩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后，抡圆了胳膊就拍在脑勺上，伴随着一连串的痛叫，老韩的巴掌也一下下拍在上面，那声声闷响听着裴秋实都觉得后脑勺发凉，忍不住担心面前这莽撞小子的眼珠子会不会给拍出来。
“法治社会懂不懂！”
“我让你……”
“老韩。”看不下去的裴秋实单手扶额，低声叹道：“再打人就傻了。”
早就等着这个台阶的老韩应声停手，可青锋显然看不出这里面的道道，只见他脖子一梗虽说收了剑气，但还是用那剑指隔空指向裴秋实，大有就这么把对方一下戳死的想法：“用不着！猫……”
“猫你姥姥！”老韩一把扣住冥顽不灵的青锋肩膀，单臂一带一甩，眼瞅着青锋一百多斤的身躯凭空就飞了起来，从老韩打开的门洞飞了进去，不知道撞倒了什么东西，从那洞开的门内传来一阵叮当乱响。
难得骂了句脏话的老韩随手封了身后的门，防着青锋再出来碍事，不到片刻的功夫那熟悉的笑容又一次爬上面颊：“稀客啊。”
瞅着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裴秋实，老韩视线落到了一脸警惕的春娘脸上：“怎么？今天准备给你家的家养妖办户口了？”
见两人没有应答，老韩伸手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春娘是吧？”
说着话的功夫，他大步走到柜台后面，拿出一叠登记表来：“姓名叫春娘？还是裴春娘？就叫裴春娘好了；等级？这个肯定是最高级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几句话的功夫，老韩笔走龙蛇填好了这张表，把它翻转过来搁到了桌面上，一根手指抵着推到裴秋实面前，指了指下方空白处说道：“还烦请在这上面留下个人印记，这样以后就能享受福利以及……”
不等老韩话说完，裴秋实就把这张表拿了起来，端详了下上面的文字：“老韩，外面都说你这人二十年前受了伤之后一蹶不振，成了坐在供桌后的泥胎木塑，不过看这笔字可不是这样……”
“啧啧啧，笔走龙蛇剑气四溢。”
几下把这张纸叠好塞进兜里，裴秋实笑着看向虽说看着和和气气，可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戒备的老韩：“破而后立，多少人想过却没敢做的事，没想到让你老韩做成了！”
“哪有，这都是别人胡说的。”
抖了下肩膀，老韩脸上闪过一丝黯然：“我现在也就是个混吃等死……”
“行了，明人不说暗话。”裴秋实压根就没让老韩把话说完，干脆摇了摇头用下巴指了指一直站在房间角落，几乎快要变成透明人的律师。
“今天我是陪这位来办事的。”
“这位？”老韩看了看那律师，转回头来满脸不明所以的神色：“今天不是您来给家养妖上户口的？”
“别说这么难听，春娘是我妹妹。”随口顶了老韩一句，裴秋实用指尖敲了敲桌面：“昧了人家东西挺开心吧？这回人家可是找上门来要了！”
又敲了敲桌面，裴秋实欠身凑到老韩面前一脸促狭的笑：“可别装不认识好么，翻脸不认账可不是你老韩的行事作风。”
让裴秋实这么嘲讽的老韩也不脸红，但他转过头看向律师时，脸上的笑容却已经褪去，换成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来办什么事？”
律师正要开口，老韩的话就又来了：“去，取个号。”
给噎了满嗓子的律师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破地方眼瞅着都要被划入老城区改造范围，说不定明天就变平地了还要取个号？
可他还真的顺着老韩的视线，找到了一个藏在角落里，上面还盖着一层塑料布，存在感比屋内那棵半死不活的绿植还低的自助取号机。
乖乖去那边取了个号之后，律师带着小条回到了柜台前，伸手把那热敏纸搁在了桌上：“根据多年的互访订约……”
“等等。”老韩拿起了那热敏纸看了看，指了指墙上的日历说道：“周六日不办公，周一请早。”
又给噎了一下的律师这次可不让了，他一下就把公文包搁到了桌上，推了推眼镜单手打开了公文包，抽出里面一个像是字典一样厚，黑红色封皮上有着八卦和密党标记的本子扔到了老韩面前。
“那烦请您看看，上面哪一条没有周六日不能履行约定？”
扫了眼那本厚重的订约文本复制品，老韩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上面当然没有，我说的是国家法定休息日。”
见那律师深吸了口气，显然要和老韩在这里论出个一二三四来，裴秋实轻轻拍了拍手吸引了两人注意，站起来掸了掸风衣上不存在的灰尘说道：“人到地方我就不管了，这眼瞅着中午了，我还得找个地方喂脑袋呢。”
闻言老韩转过脸来，又换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笑眯眯的表情：“那怎么好意思，今天要不就留这里吃口便饭？”
“算了算了，你们剑仙的饭好吃难消化。”
让裴秋实这么一语双关讽刺了一句的老韩也不见恼，又客客气气留了两句，才转身走出柜台，看到落下一直没有升上去的铁闸连忙拍了下脑袋：“哈，看我这破记性。”
说完升起了那扇铁闸，一路恭送裴秋实走出大门，还跟着下了台阶点头哈腰的如同迎宾小哥，一直目送着裴秋实走到僻静处，一团黄光闪过人影消失之后，才放下挥舞的手臂，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三摇的走了回去。
从短暂的失重感中恢复之后，春娘见这里不是熟悉的裴家大宅，而是一条小巷，喧嚣的声音从巷子另一头传了过来。
“先生？”春娘一脸疑惑得看向扶着墙，一脸菜色的裴秋实：“先生！”
“我没事。”对春娘摇了摇手，裴秋实扶着墙壁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推开了一扇小门，带着春娘走了进去。
走过那黑暗的门洞，春娘突然愣了一下，因为眼前的景象有点奇怪，那是从那间酒吧正门进来时才能看到的：吧台，以及后面正在擦杯子的酒保。
正擦着杯子的酒保停下手上动作，抬头看向一脸虚汗的裴秋实：“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