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见肖去消毒柜取三人份的筷子，留在座位上的乐见曦和林子彦两人各自都有些不自在。林子彦看出乐见曦没有主动搭理自己的意思，但是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等不说点什么的话气氛实在太难受了。
憋了半天之后，林子彦说了一句：“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你一起吃饭。”
“彼此彼此。”乐见曦没有朝他看。
然后又陷入沉默了，“彼此彼此”真的是一个能传达不愿多谈意愿的话题终结词。
林子彦平视着对面的乐见曦，在心中对比着她对待自己和对待别人的态度，最终鼓起勇气问了她：“乐同学你讨厌我？”
“也不是讨厌，就是有点烦。”
林子彦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这和讨厌有什么区别吗？
“方便透露一下……为什么烦吗？”
“我也说不清楚。”
“啊……”
无理由的讨厌，说明天然合不来，这比有理由的讨厌更绝望啊。因为有理由的讨厌还可以在知道具体理由之后做出相应的改变，但是无理由的讨厌就让人束手无策了。
不过林子彦身为学生会会长也不是等闲之人，他从乐见曦那句“我也说不清楚”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犹豫的意味，猜到她所谓的说不清楚其实是不想说清楚。
是那种做人留一线的感觉，林子彦敏锐地察觉到乐见曦是不想把讨厌的理由说破。
他们本来也没什么交集，那么真正的理由就很显而易见。
“是因为我之前频繁找你聊天？”
“唉……”乐见曦叹了口气，“会长同学，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有点没意思了。”
“是吗……其实我挺意外的，没想到你会有这么拒人千里的一面。”林子彦自嘲地笑了笑，“我对你的印象一直还停留在运动会的时候。”
乐见曦第一次将目光投向他，短暂的停留之后又移开了。
林子彦继续说：“现在想起来，乐同学你的阳光开朗是在特定的人面前才有的吧……你……如果没有在和司见肖同学交往，那就是喜欢他，对不对？”
“你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林子彦赶紧否认，“我的错我的错，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觉得不太像。现在……”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司见肖总算是拿着筷子回来了。
“好慢啊。”乐见曦接过筷子时对司见肖抱怨了一声。
“消毒柜那边人也有点多……”司见肖不知道他们刚刚发生了一场贯穿灵魂的交谈，一边解释一边入座。
林子彦看出了司见肖想现在就和自己谈论文艺汇演的事，他抢先说道：“文艺汇演的事，吃完饭之后再说吧。”
司见肖愣了一下，点头同意了，这种请求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毕竟是自己需要麻烦人家帮忙。
乐见曦很快就表示自己吃饱了，她对司见肖说：“你们还有事情要谈吧，我先走了，拜拜。”
“哦，拜拜。”司见肖觉得她这么早离开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问。
林子彦等乐见曦离开之后，主动向司见肖开口：“现在可以听听你想到的办法了。”
“现在？你是指她走了之后？难道之前有什么不方便吗？”
“之前说话有点尴尬。”林子彦苦笑，“你不知道在你去拿筷子的时候我等同于被发了好人卡。”
“哦……”司见肖最初的反应有点平淡，过了几秒才回过味来：“这……这么快吗？”
“嗯，其实早就可以看出来，乐同学对你比较亲近吧。”林子彦笑了笑，“不过你自己好像没这个自觉。”
司见肖怔了怔，讪笑着说：“我们是老相识了，初中就是同学，关系一直都比较好，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不打算说服你。”林子彦忽然冷笑了一下，“不知道社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那就是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司见肖脸上的表情渐渐产生了变化，他随后低下头，用筷子在餐盘中无意味地拨弄着，迟迟没有作出回应。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林子彦轻轻摇了一下头，“不过你应该看得出来乐同学喜欢你的吧？”
“我……”
“把自己当成傻子没关系，把别人当成傻子就有点不礼貌了。”林子彦一句话就封住了他想继续回避这个问题的念头。
司见肖忽然叹了口气，说：“今天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对我来说没有主次轻重之分，比起你准备和我说的东西，我还是对眼下这个话题更感兴趣一些。”
“会长你想逼我表态吗？对你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没有意义了，至少我想知道一下我喜欢的女生所喜欢的人是怎么想的吧？运动会那时候我是和你开玩笑，不过现在是认真的。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好了，男子汉有什么好躲避的？”林子彦的语气渐渐严肃了起来。
“你说对了，我就是想躲避。”司见肖放下了筷子，他觉得自己已经吃不下了，“我不想在这个对自己的未来还一无所知的年纪做出可能伤害别人的选择。”
“那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别人的好感？”
“至少努力维持朋友的关系吧。”
“胡扯，我相信一句话，不喜欢你的人压根就不会想和你做朋友，喜欢你的人就不仅仅想和你做朋友。”
“就没有那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吗？”
“有，但需要有人牺牲自己的欲望。”
司见肖吃惊地看着林子彦，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遍。
这很正常，从小到大一路走过来，谁没有学会在与人交往的过程中戴上面具进行伪装呢？如果不是到了利益相关的地步，敞开心扉是很困难的。
“我和乐见曦的关系可能比你现在认知的还要复杂一些。”司见肖最终无奈地说着自己对此的理解，“我觉得与其说是喜欢，她对我的感情可能依赖占的更多。不过随着成长这种依赖已经逐渐减少了，我自己深有体会，所以也相信终有一天这种依赖会彻底消失的。”
林子彦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因为每个人都不是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的，尤其是长大以后。”他的语气里有种淡淡的悲哀，“小的时候可能会比较依赖某些人，长辈、朋友什么的，但是成长的过程就是渐渐学会披坚执锐独当一面。”
林子彦对此没有反驳的欲望，因为他觉得司见肖说的有道理。
“同样的我也思考过我对她的依赖是什么，思考之后我认为这种依赖是我需要一个可以接受我的帮助的朋友。”他自嘲地笑了笑，“因为个人的某些原因，我从给她提供一些帮助的过程中弥补了自己原本缺失的一些东西。”
“你说的很隐晦，我也不好多问了，那会牵涉到你的个人隐私吧。”林子彦移开了审视的目光。
“多谢理解。”
“不客气，我对你的看法也有点改变了。其实我刚刚心里一直自私地在想，如果你的回答让我不满意，我就不打算再听你说文艺汇演的事了。”他淡淡地说，“虽然这么做看起来有点公报私仇滥用职权的意思，不过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也没必要承认吧……”司见肖尴尬地笑了一下。
“不，因为刚刚你表现出的坦率让我不爽，我不想在坦率这一点上被你比下去。”林子彦瞥了他一眼，“说吧，文艺汇演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既然今天来找我，就代表你想出主意了，我不介意再吃惊一些，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出众不凡的地方。”
“这么说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的。”司见肖挠了挠头，“会长对我的了解很有限，大概会觉得我有点厉害？其实我对会长也是一样的。不过人吃了多少次亏走了多少弯路受了多少苦通常只有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