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当啷丁零当啷……这是硬币从饮料自动贩卖机的退币口掉出来时发出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悦耳。
但是会觉得这种声音悦耳的人一般都很穷，正因为如此人们才会发明出“穷得叮当响”这种说法，司见肖一边从退币口掏走那几枚一元的硬币一边自嘲地想道。
“社长我们就这么走了吗？吕同学好像还在生你的气……”韩若一手中拿着一罐还没有打开的咖啡。
片刻之前，他们离开了猫咪老师的理想国，韩若一还完全不知道司见肖和吕漪澜出去的那一小会儿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吕漪澜先行回来之后整个态度都急转直下，而后司见肖再过了一阵子回来就直接说要离开了。
他们连彼此打招呼都没有，司见肖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后用眼神询问韩若一是否要一起离开，吕漪澜则是若无其事地给乐见曦讲题，并且制止了乐见曦惊疑的追问。
“没关系，等到学校自然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矛盾。”司见肖说。
“噢……那我们还找赞助吗？现在快四点了，我最迟得在六点之前回家，还可以……”
“不用了。”司见肖打断了她的话，“赞助的事情先放一放吧。”
“咦？为什么？”
司见肖拧开了可乐的盖子：“小姐姐说要帮我们了，她让我们放手去做，把精力集中去解决内容上的问题就好了。”
韩若一拉咖啡拉环的手停住了，她睁大了眼睛望着司见肖，掩不住地惊讶：“真的吗？她刚刚在外头和你说的就是这些？”
“嗯。”
“诶？那吕漪澜同学为什么会生气呢？”韩若一感到不解，“这不是已经得到好结果了吗？”
“这个问题我很难和你解释，所以请你无视它吧。”
韩若一耸了耸肩表示理解。
“我送你去车站？”司见肖此时的心情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坏，他觉得今天的活动差不多也该结束了，虽然过程曲折别扭，但总算是走完了一条通往结局的路。
“现在吗？有一点点早。”韩若一想了想，“我想去买本书，社长你去吗？”
“不，我就……”他想起自己上午本来是想在新华书店挑一本书买回去的，但是直到韩若一来都没有挑中。
做选择本身对他来说是件比较麻烦的事，他最希望最理想的状态是在行动之前就有人告诉他应该去干什么选什么。
“社长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一起去看看呗。”韩若一发出了邀请。
这样似乎就无法拒绝了，因为他确实没什么要紧的事。
“好吧，还是去新华书店？”他想从这里回到新华书店也不远，大概走不到十分钟的路就到了。
韩若一摇摇头：“不去新华书店，我想去另一家，就在这附近，那边有比较多的文学类图书。”
“好吧那你带路。”
“社长最近有在读什么书吗？”韩若一边走边同司见肖聊天。
“《霍乱时期的爱情》。”
“喔，在啃名著啊……”
“快要读不下去了。”他苦笑着说，“我现在好像越来越浮躁，大概是因为网络小说看多了的缘故。”
韩若一说：“习惯了网络小说剧情紧凑的节奏，对经典文学里慢悠悠的故事已经很难再沉浸进去了吗？那社长最近在读的网络小说是什么？”
“燕垒生的《天行健》……”
“没听过，好看吗？”
“还挺好看的……我如果不自我节制的话经常能在10点钟上床之后看到午夜一点。”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很少能看到这种第一人称叙事却又拥有无比宏大世界观的小说，总的来说还挺吸引我的。”
“第一人称代入感强嘛，不过写起来会更麻烦，因为视角被锁在了主角身上。这本书的名字听起来倒是像修真或者玄幻，天行健……主角该不会又是那种修炼到后面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那种吧？”韩若一根据自己的经验猜测道。
“不……你完全猜错了。这是一本架空历史的书，而且没有什么奇怪的修炼，里头的人物都还算是正常人。”司见肖说，“他的战争写的挺精彩的，尤其是突出表现了底层士兵对战争的思考，你可以去试读一下。”
“啊？古代战争？还突出了底层士兵对战争的思考这么有深度的东西？”韩若一皱眉，“社长你看的真的是网络小说吗？网络小说创作不是应该以让读者看得爽为第一要务。”
“在看得爽的基础上能够做到文以载道是最好的吧。”司见肖补充道，“这本书的结局在我看来就相当有深度……”
“你姑且说来让我听听，我再决定要不要去看。”
“听了结局不就剧透了吗？你确定？”
“没关系的，我去找很多书啊电影啊的最初动力，就是在东一角西一角看到了一点点剧透的内容，然后才感兴趣的。”
这倒是和自己的行为有点相似，司见肖心想，他自己就是因为很难做出选择，所以一般都得先看到别人剧透的一些内容产生了兴趣之后才会有跟进下去的欲望。
“就是吧，主角历尽艰辛最后终于成为了手握重兵的帝国元帅，但是帝国却被起义军给推翻了。有点类似于三国里蜀国灭亡的情节你懂吗？就是主角像姜维一样还带着将士在前线苦战，但皇帝却像后主刘禅一样先投降了。这时候主角的手下都劝他自立，但主角为了更早地结束战争迎来和平选择听从投降的命令。”
“这……有点窝囊啊。”韩若一吐槽道，“不过还算是能够接受吧，毕竟标榜了和平这个崇高伟大的主题。”
“不我还没说完，主角在投降之后和皇帝一起被推上了断头台，而他的部下们为了救他则掀起了一场不可能成功的叛乱。最终主角人头落地，昔日他一手带出来的那支部队则在叛乱失败后败走边陲苟延残喘，于番外篇之中数年之后被讨平。天下终于结束了战争迎来久违的和平。”
“我X！”韩若一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她自己则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愤慨地说道：“这算哪门子的天行健？这也太窝囊了吧，社长你看完这个结局没有自闭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觉得作者似乎是在强调，宇宙不停运转，时代潮流涛涛，个人的奋斗或许能改变自身的命运，但很难阻挡时代的步伐。总的来说，我不是很讨厌这个结局，男主角打了一辈子仗从小兵到元帅，一直在思考战争的意义和盼望战争的终结。最后为新时代流干了自己的血，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司见肖说这段话时一边斟酌一边开口，所以说的很慢，直到他们走进这家位于街角的书店的门时才刚好说完。
“我忽然有点想看这本书了，让我们来找找这里有没有实体的版本吧。”韩若一说道。
司见肖没有在图书的书架停留，而是径直走到了堆放杂志月刊的那一处。
韩若一好奇地跟了过去，看他在各类文学杂志之间寻觅，问道：“社长你想找一本作为校刊改版的参考吗？”
“不是，只是想到这个月的《飞·奇幻世界》我还没买。”他目光扫过，忽然欣喜地说：“找到了。”
“你每个月都会买吗？”
“最近开始的，燕垒生现在在这本杂志上连载第二部。”
“原来社长已经被这个人圈粉了啊……”
司见肖笑了笑，把这个月的杂志夹在腋下，转头对她说：“韩同学你去挑书吧，我没有别的想买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