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广播依然在放司见肖不知道名字的钢琴曲，十二点过后，用餐的人稍微多了一些。
韩若一挖了一勺冰淇淋放到自己口中，用含糊的声音说道：“总之就是这样。”
“相当不顺利啊……”乐见曦同情地说道。
她和吕漪澜刚刚听完了韩若一描述了糟糕失败的上午，关于寻求赞助依旧四处碰壁的事。
“听韩若一再说一遍我都觉得太痛苦了。”司见肖摇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我完全帮不上忙。”韩若一无奈地笑了笑。
“那你们下午还要继续吗？”吕漪澜靠在沙发的椅背上一本接着一本翻阅着《凤鸣》，她翻书的频率有点快，似乎并不像在
韩若一看了一眼司见肖：“社长，下午还继续吗？”
“当然要继续，我不是那种稍微受挫就一蹶不振的人。”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只是不想参加学习会而已吧。”吕漪澜刻薄地说道，“我也懒得提醒你距离期中考试还有多久了，好自为之。”
好一声让人不寒而栗的“好自为之”……
乐见曦大概是想到了他们还约好了要去看演唱会，不由得用担忧的眼神望向司见肖：“头儿，没问题的吧？”
司见肖心里也没把握，上一次考试相当于文理分科后的学力测试，涉及的知识范围和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根本没法比。
而且他自己也觉得这阵子没有认真学习，各科的知识点掌握都有不小的漏洞，数学和英语更是重灾区，周五放学之前还因为单词听写的正确率太糟糕被卢月老师给批评了一顿。
古人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却丝毫没有想在期中考试到来之前做些什么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反正只有那么几天了，随他去吧”这样的念头一旦在脑海中生成，就像一个顽固的病毒程序一样难以被删除。
在这个时候，司见肖忽然开始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急着在这个周末或者下个周末把校刊赞助的事情敲定，而只是想做点什么看起来有意义的事来名正言顺地逃避复习罢了。
如果不是为了校刊和文学社而四处奔走四处碰壁，他一定无法从荒废光阴的罪恶感中原谅自己。
“那个，其实我……”他的表情变得欲言又止。
吕漪澜抬眼瞅了他一下，说：“什么？不要害羞，把自我反省的话坦荡地说出来吧。”
她真是记仇啊，半个小时前自己说过的话被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奉还了。
“好吧，可能我只是不想学习而已。”他颓丧地叹了口气。
他这么快就败下阵来让吕漪澜有点意外，她放下手中的校刊说：“那等会儿要不要去那家书吧试试看？小姐姐还挺好说话的。”
“什么？”司见肖惊讶地看着她。
“我的普通话还挺标准的吧，表达意思也应该没有歧义吧。”
“不是，你让我去猫咪老师的理想国拉赞助？”他吐槽道，“拜托那里只是点名招牌叫理想国，不是真的理想国。”
“那又怎样？”吕漪澜毫不在意他的话，“反正你已经四处碰壁了。”
“那我也不想再去被理想国的小姐姐拒绝一次！”他认真地抗议道，“对我来说那里是个可以当作避风港的地方，小姐姐永远会面带微笑地对我说‘你来啦’，我不想打破这个美好的幻象！”
“即使在明知道某些信仰的东西是幻象时还会自我催眠去相信吗？”吕漪澜问道。
“人类就是这样的！为什么在现代科学已经如此发达的今天宗教依然存在？因为对于某些信徒来说宗教所描绘的世界也是他们的避风港啊！”
吕漪澜无言以对，她想了想这好像是第一次司见肖不靠歪理在论战中战胜自己。
“好吧，我没想到那家店在你心中的地位已经上升到这种高度了。”她无奈地说道，“我只是觉得那家店的受众确实是我们这样的学生，但它的人气一直不温不火，小姐姐的经营方式也很听天由命，所以想着可能你们会一拍即合。通过校刊宣传这种有文艺范儿的地方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我喜欢的就是它那种‘不管你来不来我都在这里等你’的感觉！如果它变得很有人气的话，可能就会变味了。”
“噢我理解这种感觉！”乐见曦忽然插嘴了一句，“就像有些时候我明明很喜欢某些小众的东西却会在传教的时候犹豫，心里很矛盾，又希望自己喜欢的被更多的人喜欢，又希望这份喜欢是自己独占的。”
韩若一双手托着下巴听他们说话，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你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好有趣啊。”
三人闻言同时用疑问的目光看向她。
“好像发生了神奇的化学反应一样，当然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因为除了运动会我也只是在上次露天烧烤的时候和你们呆在一起比较久。”韩若一说，“感觉你们三个人平时都沉闷的，一般人完全看不出你们内心世界如此丰富吧。”
吕漪澜用否定的语气说道：“没有人会对一般人轻易展露自己的内心世界吧，那也算是一片自我的避风港。”
韩若一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一直保守着的直到不久前才对司见肖说过的秘密，即自己在腐向作品上的兴趣，于是认同了吕漪澜的话。
“是啊，是这个道理。”
司见肖还在纠结吕漪澜提出的建议：“话说我要是去和小姐姐说赞助的事情，会不会以后她看我的眼神就变得怪怪的了。”
“你怎么搞得好像要去和人家表白一样患得患失的。”吕漪澜不悦地皱眉。
当然会患得患失啊……如果说在别的地方无论遭到多么残酷的拒绝都不会受伤是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那么在书吧前台的小姐姐那里他的内心就是完全卸甲的状态。
韩若一忽然说道：“吕同学要不你给社长做个示范吧，我听了一上午他的交涉，总觉得诚恳有余而气势不足，如果换成吕同学来应该没问题的。”
吕漪澜和她目光对视了一阵，欣然点头：“好啊。”
居然答应了？司见肖本以为她会说出“抱歉这不是我分内之事”或者“我下午还有复习计划”之类的话拒绝的。
“我刚刚把你们的校刊基本翻了一遍，矮子里拔将军勉强选出了我认为还可以的几本，就用这些作为展示的素材吧。”她说着把剩下的一叠被她放弃的校刊推向司见肖，“这些你最好还是小心点收起来吧，都是会让人看了之后对文学社信心大失的失败品。”
原来她刚刚翻的那么快是在挑选可以用作展示的校刊吗？司见肖顿时心生感激。这些校刊出自不同届的文学社成员之手，样式和风格本就各有千秋，他只想着搜集样品，却忘了筛选优劣这件重要的事，吕漪澜这时候却旁观者清地帮他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