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众贵宾原本就有些尴尬的表情,显得更加难堪,不少人神色闪烁,挤眉弄眼,看着已是相当滑稽。
南宫朝凰倒是落落大方,走出几步,将烟络护在身后,面向宾客致歉道:“南宫家出此丑事,一为家门不幸,二来也是天意——今日对不住各位了,来日定当补偿,还望大家多加包涵,切莫责嫌。”
此次,南宫家为确保婚宴的安全进行,不仅尽遣本府的护院武师和家丁,还动用了不少警方的人力,层层设防,步步设岗,无关人物一个也进不来,冷热兵器一件也不许带。
谁曾想,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朝凰之言,已是送客之意。
满堂宾客寂寂无声,出了大厅。
等客人走干净,呆了半天的牛可菲似乎才反应过来。
她扑通跪倒,死死盯着牛响,“妈,你是不是我亲妈?你害死我了,你把我毁了……完了,我们都完了……下辈子要是再做你女儿,我就不是人,我就是头牲口!”
言罢将心一横,起来就朝烟络冲去,嘴里还大叫:“老婆,跟我走!”
南宫朝凰手上忽然多了一把手枪,枪管上装着消音器。
她面无表情,扣动扳机。
子弹带着无声的愤怒,激射,穿透,打在目标那厚实的大腿上。
目标摔倒。
枪击忽现,市隐王倒是一惊,叫了声:“四小姐,手下留情!今日喜宴,莫见血光!”
“可菲!可菲呀——”牛响绝望尖叫,竟然想挣脱。
和敬宽一拳将她打晕,喊了声:“来人!”
其他武师进入,把牛响母女架走。
满腿流血的牛可菲仍要顽抗,朝躲在南宫朝凰背后的烟络挥舞着,咆哮着,“小贱人,臭婊子,你早就被我玩过了!两天两夜啊,什么花活没玩过?你还给老子装什么清纯,装什么可怜?妈的,本小姐这辈子值了,把南宫家的宝贝少爷糟蹋够了……哈哈哈哈,呜哈哈哈哈……”
武师赶紧把她的嘴堵上。
南宫廓坐如泥塑,面如灰土。
市隐王望向门边,摇首叹息,“这母女俩,可真是一对吃草的牲口。”
“请两位殿下恕罪——”南宫朝凰扔掉手枪,向前一跪,“朝凰素知牛氏母女性情难测,因而暗藏武器,以备不虞,情急之下,开枪射击,惊扰了两位殿下,罪该万死!”
“罢了。”市隐王手一挥,目光不时被磁力吸引,扫过烟络,“四小姐保护家人,处处用心,何罪之有?尤其今日,果断还击,不使烟络受辱,理应嘉奖!”
南宫朝凰叩谢。
座位上的南宫廓也缓缓走来,跪地痛陈:
“南宫家行事不周,以致广盛王殿下遭遇歹人行刺,险些铸成大错!老夫率领全府上下,甘愿受罚,死而无怨!”
在他身后,呼啦跪了一大片。
站着的,只有广盛王、市隐王、花漫城三人。
“岳父大人请起,诸位亲友请起。”广盛王当即弯腰搀扶:
“本王向来恩怨分明,功罪各议,今日之事,系阴毒小人所为,与南宫府全不相干,清白无辜之人,无需惊恐揽责。”
……
南宫家这桩命运多舛的婚姻,再次将固兴城搅得满城风雨。
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罪魁祸首牛响,此时正在曹氏庄园遭受严刑拷打,并很快招供了。
她承认,指使她行刺广盛王的幕后势力,正是雄纲道。
这一结果,似乎也符合多数人的猜想。
身为帝国台柱的一位王媛远离京畿和重镇,降临到那特尼耶这种偏远之地,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雄纲道,又怎会放过机会?
曹氏庄园的这个监牢,建在地面以下,是鸾聪卫固兴站关押、审讯目标对象的大本营。
郝温媃所在的牢房,是个单间,相较而言,条件算不错。
被关押的这些天,郝温媃不仅暗自享受了各种优待,而且对外界的变化,全然知晓。
在西门觅莲的授意下,曹干会及时将最新的消息告诉她。
这其中,当然包括刚刚发生的广盛王遇刺事件,以及牛响的招供。
事件的幕后主使,真的是雄纲道?
从理论上是说得通,但雄纲道与牛响这两方,如何能兼容?
牛响这种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为信仰、尤其是为男人的信仰而牺牲自我的人。
另外,雄纲道若真要刺杀广盛王,那几位大杀四方的天道将,尤其是身在固兴城的辛暮寒等人,又岂会袖手旁观……
总之,牛响供词的可信度不是没有,只是太小了。
那么,谁才是此事的主谋?
此人暗算广盛王,嫁祸雄纲道,目的是什么?
郝温媃头疼无比,感觉智商已经不太够用。
她的任务是彻底查清雄纲道的底细,但现在卷入其中的人与事,越来越多,越来越奇,而她所掌握的线索,仍然只是一团乱麻当中的一条,两条,三条……
不知不觉,又是深夜时分。
隐隐约约,一串风铃声飘来。
在这个监牢,声音基本只有两种:
铁的冰冷,肉的惨痛。
那风铃声似被无意路过的一阵清风捎带而来,简直不能用优美来形容了。
郝温媃惬意地闭上双眼,又猛地睁开。
这个风都止步的地方,怎会有风铃?
外面安静得可怕,郝温媃扶着栅栏张望。
少数牢房是空的,多数躺着半死不活的人,或者已麻木到无关世事。
狭长过道的尽头,一个守卫横躺在地,一动不动。
视线之外,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
郝温媃稍作犹豫,奋力一脚,踹开了铁门。
东狮国的监狱,门、锁、栅栏、镣铐等,普遍粗重,有些还特别加固,假如郝温媃是被严加拷打的那种囚犯,武功再高也不容易破门而出。
郝温媃寻声赶去,沿途看到的守卫,都死了。
这里的守卫,在精不在多,能将他们袭杀于无形,足见来者不善。
一间牢房前,郝温媃停下脚步。
里面的人垂头已死,刀锋划过了她的咽喉。
她是唯一被杀的囚犯,也应该是杀手真正的目标。
郝温媃觉得,这次闲事她管对了。
因为面前的这个死人,正是牛响。
凶手呢,凶手又是谁?
此人能在短时间内干脆利落地杀死目标,若非内部人员,便是掌握了这里的内部情况。
“什么人?”
“干什么的?!”
地牢出口传来厉声质问。
待郝温媃赶到,出口处又多了两具尸首,伤口鲜红,拔出的手枪还来不及射击。
叭,叭,叭!
地上一层响起枪声。
砰——楼房最外面的一道铁门,也已关闭。
郝温媃知道,杀手被困在里面了。
至少暂时被困住了。
“尽量抓活的!”曹干在下令,口气已是焦躁不安。
枪声大作。
对于鸾聪卫而言,最关键的一点,是政治上可靠,此外还要求每个人都武艺高超,那是不现实的。
因此,面对各种身怀绝技的敌人,枪械就是他们最厉害的武器。
当郝温媃悄悄来到地上,便看到十多个身穿古代劲装的男子,手上拿的不是刀剑,而是枪支。
他们分散在各个角落,形成了一个伏击圈,将那个蒙面杀手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