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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兵谏3

孙铿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而为难。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甩手走人。管他魏溪要不要进长安城兵谏清君侧,反正最终自己都能从这巨大的牢笼中走出来。但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魏溪想要兵谏,实际上是走了后果最为不测的一步棋。

唯一的成果是把自己从囹圄中拯救出来,但陷进去的可不仅仅是魏溪他自己,还有安宁堡里培养了数年的军官种子,以及在黑暗中等待光明的安宁系。一个应对不当,等待他们的将是永夜。帝国将会陷入内乱之中,这场内乱将是不可控的。会有多少人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这个国家将会走向何方,都无法预料。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是这几个壮汉的对手。想要在今天这个意外局面下有所作为,还是先要解决这个难题才行。

都道是阎王好应付,小鬼难缠。孙铿现在面临的难题就是这个。长安地界任何一个衙门长官,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的。可是对于下面人就不同了。这几年来他深居简出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习惯了身边有侍从官陪着,有朝一日需要自己单独行动时,难免就有些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的感觉。

“巡捕房我就不去了。实在身有要事。”孙铿干笑道:“不如几位通融则个,让我去找个人给我证明?”

“你当我们哥几个傻?你一走了之,我们在这儿干等?”为首的巡捕不怀好意得笑道:“怎么也得留下个贵重的物件,我们才好相信你。”他笃定这身穿一身做工考究的秦装的男子只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光的货色,一定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否则也不会玩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把戏——自从帝婿抱病隐居之后,他们已经接了好几次这样的报告了。对付这样的骗子,早已轻车熟路。

“贵重的东西?”孙铿皱眉忖思。他出来的太急,身上除了一块女儿送给他的怀表之外,其他就没有什么了。说起那块怀表,据说还是吕耀辉特意找工匠订做的。吕家大公子出手,应该值几个钱吧。他心中如是想着,伸手入兜就把那块怀表掏了出来。“我身上只有这个了,应该能值一些钱。你们拿去,替我好好保管着。等我办完了事情,再亲自上门讨要。”

“你给我拿来吧!”为首的巡捕一把把怀表抢到手里,端详了一眼。只见这块银色的怀表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有表盖上阴刻着一个“铿”字。表壳背面还写着一行小字:女儿窈敬赠。

他心想:这骗子做戏还演全套的,只可惜这块怀表材质太差,还是露了马脚。也就是那条看上去像是纯金的表链值几个钱。他拿着怀表在手里掂了掂,约略估量了一下重量。心中盘算着这块表的价值。心想一会拿去前街的表店换了,应该够哥几个去丁保驴肉店吃一顿简餐了。也不枉跑这一趟。至于还表的事情,压根就没进他的脑子。

“行!那你走吧。”巡捕大喇喇的道:“快点找到人来证明你的身份,我们可等不了那么久,时间长了,这块表可就要充公了!”

孙铿嘴角抽了抽,环视着几个巡捕。“好,我会尽快找到人来证明的。这是我女儿送给我的礼物,可不要弄丢了。”

他说话虽然平平无奇,巡捕还是从他的神色里感受到了一丝寒意。这人眼神好吓人!不过,那又能如何呢?还真的能找到个证人来不成?巡捕哈哈一笑,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孙铿走到街头上,茫然无措。偌大一个长安,竟然找不到一个可靠的去处。也不知道从前跟自己形影不离的那个闫峰如今跑到哪儿去了,魏溪突然回来搞这一出,他在其中绝对出力不少。心中暗暗腹诽着闫峰那个貌似忠厚,实则好走极端的不靠谱伙伴。浑然没有注意到街角有个目光一直在窥视着他。

想了许久都没什么头绪,他又不是喜欢白龙鱼服,体察民情的家伙,掐指一算认识的平民朋友竟然一个都没有。到底该去哪儿找个自己认识的人跟上面接上头?他自己顿时有点为难。魏溪和他的部队赶到长安用不了多长时间,负责守备长安的近卫军绝对不会轻易放这支军队进城,到时候就是一个血流成河的局面。无论谁伤了死了,都是不可承受之痛。可是自己虽然出来了,站在长安城里却几乎无计可施。也罢,走一步算一步了。也不知道长安郡府那边有没有人认识自己,再不济就直奔财务部。随便看到一个吕家的人,就能让自己从这困局了解脱出来了。

打定主意,他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郡府的方向走去。街角那窥视的目光收了回去,显然是那个巡捕。他还是不放心,担心自己万一真的抓错了人,就有些糟糕了。观察了许久,也没发现什么端倪。看他离开,也就放下了心,掂着那块怀表心中寻思:丁保驴肉店一顿简餐也值不了几个钱,这次就先自己请了弟兄们,等等看风头过去了,再去表店把钱换来。

他这么一想,自己还能在这块表上做那么多的文章,甚至还有点小赚。不由高兴的咧嘴笑了笑,回到手下们身边。“这次弟兄们跟我出来辛苦,走!哥哥请客,咱们去丁保驴肉店吃喝一顿。也不忙白来一趟。”

说着话,几人便簇拥着他赶往不远处的丁保驴肉店。人还没靠近,就看见一辆从未见过的蒸汽车停在驴肉店的门口。

巡捕多看了几眼,发现车上没人。如今长安城下达了一个蒸汽车的限行令,不管是哪家的蒸汽车,都不得在长安城里奔驰。违反禁令的人,不仅车子要拖走暂扣,还要处以数额不菲的罚款。得益于一直以来严于执法所培养出来的威严,这个禁令被严格的执行。

“今天是拜了哪路的财神?刚让我收了块表,转头又碰上哪家的权贵在长安城里堂而皇之的玩车!”巡捕大笑道:“哥几个,咱们先别着急吃饭,先把这个大活儿揽了再说!”

无论拖车的费用还是罚没的款子,最终都有不少一部分落进巡捕们的口袋。所以他才说这是一桩大活儿,相比下来,从那个冒充帝婿的骗子那里收来的怀表,才是毛毛雨一根,没什么油水。

几个手下轰然应诺,为首的巡捕见士气可用,顿时信心又增长了不少。须知如今敢在长安城里公然玩车的主儿,可都是非富即贵的少爷公子。巡捕处去跟这些人打交道,总要冒着些风险。被豪奴打伤的事情,也经常会发生。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打伤公务人员之后,犯事的权贵子弟也要栽个大跟头。时间一久,犯浑的公子哥们就越来越少,但也不是没有。

为首的巡捕撩开丁保驴肉店的门帘,锐利的眼神扫过正在用餐的食客,立刻就锁定了目标。坐在屋子最角落里的一男一女,就是他要准备下手的目标。这对少男少女看上去年岁不大,巡捕在心里给他们又安上了一条罪名。巡捕长官部定下的法令里,严禁未成年人驾驶蒸汽车这种危险的交通工具。这两人的年龄,最大也不过十四岁,放任他们出来的权贵家长,看来要带到郡府好好的申诫一番了。

巡捕想着,就走到那对少男少女面前,一边把玩着刚刚收来的怀表,一边倨傲的道:“外面的蒸汽车,是你们开来的?”

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咸阳到长安的距离不算近,足有八十秦里之多。乘马车,得需要一天的时间,就算是坐比较先进的墨子八四型蒸汽轨道车,也得半晚上。但对于最新科技打造的超影来说,八十秦里也不过是全速状态下二十分钟的事。

路上孙窈没敢开到全速,因为咸-长直道上车来车往,速度太高容易出事。但这也了不得,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赶到了长安城。亮出安宁公主的牌子,守城的士兵没敢阻拦,就直接把他们放了进去。进城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一路过来,连早餐的时间都没错过。正巧两人都饿了,便把车停到丁保驴肉店门口,准备随便吃点早餐,填饱肚子以后再进未央宫报信。

谁知道屁股还没坐热,巡捕就找上门来了。实话实说,孙窈看到他们之后,心里还是有点慌乱的。长安城里不能玩车是其一,没到驾驶年龄是其二。这要是被她父母知道,自己一以贯之伪装的乖乖女形象就全破灭了。而且还会连累到吕耀辉跟自己一起倒霉。可是现在是有必要非得冒险,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抬起头来,看了那巡捕一眼。

可是目光一落到巡捕的手里,脸色就变了。她没回答巡捕的问话,而是反问道:“你手里的怀表是从哪里得来的?”

巡捕只道这丫头是看上自己的怀表了,当下把表一收,装进自己上衣口袋里。气咻咻道:“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你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为什么要公然违反禁令,把蒸汽车开到大街上来?”

孙窈却对他的讯问无动于衷,又再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的怀表是从哪里得来的?”

“爷我凭本事挣得,这你也管得着?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事情吧。严重违反禁令,是要跟我乖乖去巡捕处还是我喊人来带你走?”巡捕被她逼问的急了,随口嚷嚷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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