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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生活回到正轨。夏季来临,基地的政策随着转变,大部分作战人员从搜集物资的行动中退出,转而去耕耘基地内部的土地。在充沛的雨水和肥沃的土壤中,农作物旺盛滋长,高粱、玉米、大豆,还有莴苣、白菜、西红柿等等。从B、C两区的交界地带望去,有不少着粗衣挽裤腿的人正在田里劳作,在走过现代文明的废墟之后,人类似乎又回到了原始时代。没了先进的机器工厂,还要靠双手握着铁锹来劳动,这是一场又回到原点的生存演变。

卡斯珀理所当然地退出队伍,并积极地投身于田地里的劳作,他是很享受这种生活的,将镰刀当作“飞舞的裙摆”,时常一边摘取果蔬一边大声哼唱着。几个朋友多少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把命绑在裤腰带上的事情,他做什么都好。

林晓月经过深刻的反思之后,毅然退出作战部,并经由季明介绍进了采苓的酒馆工作。她看到同为服务生伙计的常安,正穿着套装规规矩矩地刷盘子,有些无所适从,但很快便愉快地加入其中。季明对新人都是热情备至的,尤其对林晓月这种脸如银盘、无需描眉画唇都秀美逼人的女子,她格外殷勤地去和林晓月谈话,询问她的生活,力所能及地提供帮助。在得知林晓月有舞蹈功底后,季明更兴奋了。她拾起小提琴来,奏一曲《梦中的婚礼》,并鼓励林晓月即兴发挥。

“这个我恐怕做不来了……啊,有一年多没跳舞了吧,四肢都僵硬了,很难再想起当初的感觉来了。”

最初,林晓月因为缺乏自信而推辞着,但挨不住季明的软磨硬泡——这个一头削薄的栗色短发,飒爽逼人的年轻女子,比她要高半个脑袋,意外地热情却不并招人烦。经过高铭后,她心里对男人多少有些排斥,多少认清了这些异性的本质,令人作呕的,相反,季明这样中性化的女孩很快地博得了她的好感。

两人经过一番排练磨合,最终在酒馆的厅堂里演出。老板娘采苓很乐意看到这些能够为酒馆增添气氛的人,不仅仅是为了生意,她希望酒馆能成为一个抚慰人心、忘却忧愁的场所。

“我先生走了以后,我以为自己一人在这世上别无牵挂,可也得浑浑噩噩地生活着。我把精力放在酒馆经营上,努力去安抚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其实自己心里也想得到一点救赎……我感谢你们大家,你们这群朋友,个个都在认真的生活!你们让这个小酒馆不一样了,你们让我也不一样了,我想到我还年轻,还自由,顿顿都能吃得饱,每一天睁眼都能看见笑脸,难道我对生活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没有了,我已经心满意足!”采苓笑意盈盈地说着,虽然是感谢其他人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最能够抚慰人心的就是她自己,她亲和温柔的笑容,同时有着年轻女性的甜美和慈爱的关怀,正是她把大家联系在一起。

在生活趋于平静的同时,有一丝骚动在苏成业心头隐隐作祟,忙碌的工作把这种骚动暂时压了下去。有一段时间他忙于处理后勤事项而没到酒馆来,直到一个傍晚再次推开那扇古棕色的木门,坐在柜台旁的女人抬起头来,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眸中射出惊喜的花火。苏成业感到他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摇曳欲息的火焰在极其微小的一点点的回应下都可以蓬勃燃烧。

卡斯珀把晒伤的胳膊展示给楚辞等人看,季明笑他像块黑炭,并且是在炉子里烧红以后的那种。卡斯珀则说:“这都是男子汉的记号,你们应该也去试试!来吧,楚辞,劳动的热情可以把你那些隐忧都冲走!”几人谈话间,卡斯珀瞥到柜台边的采苓和苏成业凑得极其接近地讲话,他的目光从采苓的笑容转移到苏成业脸上,那专注的眼神情义满满,卡斯珀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楚辞和季明也看到了那边情况,识相地沉默下来,一时间微妙的思绪在各人心中流转。

又过了一段时间,卡斯珀约苏成业单独谈了一次话,没人知道这两位聊了什么,但结果似乎是双方都满意的。卡斯珀平静的面容之下似乎含了几分沉痛,那是心甘情愿的沉痛,他对采苓说:“采苓,你知道我的心意,直到今天也没有改变。我相信我们的情谊早已经超越了平凡的生活,我不愿意失去你,采苓,这种情谊比激情更宝贵。……啊,我不明白女人,你们真是神秘的动物,如果你想要幸福,就要去追寻,我会帮助你,以朋友的身份。你要相信我永远在你身边,用真挚的感情关注你,并且真心祈祷你的幸福……”

采苓并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了,她自然明白卡斯珀的意思,也能揣测出卡斯珀和苏成业间大概发生了什么。她无奈地摇摇头,回答:“你这样说我很安慰,卡斯珀,我明白你,也明白我们俩……但是这方面并不是祝愿这样简单,感情里那么多坎儿要经历,不是选择不选择的事情。我要跟你讲真心话,卡斯珀,直到现在,我都记挂着我先生,我爱我那可爱的丈夫,但是他走了……他离开了我也依然爱着他。我甚至不明白你们的感情从何而来,我这样的年纪,按理来讲,应该是能适应的……但是我确实不明白,难道爱情就是搬弄炭火时偶然迸出的火花吗,这样毫无预兆?”最后她说:“你们都是我亲爱的朋友,在我艰难时给我帮助,我爱着你们,但是并不是那种爱……我年轻时性格暴躁爽快,老是渴望轰轰烈烈,现在啊,我心里的激情已经随我丈夫一起离开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也并不想改变。”

卡斯珀轻轻地拥抱她,他尊重采苓的决定。

采苓自从发觉了苏成业的感情之后,稍稍改变了对他的态度,她减少了平时相处时的嬉笑怒骂,严肃地对待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她一直在思考着,如果苏成业表露他的意思,她该如何回应,怎样用最平和的方式来安抚他,改变他的情愫使之回到友谊的正轨上。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恰当的机会来进行一场有效的谈话,她会对他推心置腹,以改变目前不自然的状态。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个机会迟迟没有到来,苏成业依旧每天准时来酒馆里,两个人有时不尴不尬地聊着,却始终不涉及关键问题。在逐渐深入的相处中,采苓大概摸清了他的性格——原来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已经而立之年,在感情方面依然保持着少女般的羞涩。他甚至脸红着,常常窘迫着,羞于承认自己的感情。

模模糊糊的人虽然会有忧虑,但也不至于忍受不住,反而是最先看破的人,因为这僵持着的局势而烦闷。采苓开始头疼了,她忍不住地翻白眼,对那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扭扭捏捏的男人不耐烦地说:“苏先生,我真难想象,你这样小孩子一般的性格是怎么生存到现在的。”苏成业脸红了,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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