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有些时日,已经变成淡黄色。如果再迟几天,估计彻底看不出来,恢复如初。
"我,我喝多酒,跟路边的乞丐打了架,弄的。"卢厨娘的儿子拼命扭动意图挣脱,"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跟那些警察一个路子,只会瞎说八道冤枉好人!有淤青怎么了,难道还不准人打架了吗!"
瞿天文假装失手一碗的露水全泼他头上,居然把自己跟那些白痴警察放一块儿说,不带这么骂人的。
"哪条街,哪个乞丐。"夏衍问。
"西街口拐角处,我喝完酒被乞丐缠住讨要钱,一时不爽就打了他,不信的话,你们亲自去问!"
夏衍眯缝着眼睛,"什么时候,不会正好是账房死的那天吧?嗯?"
"当然不是!前两天,对,账房死前的两天,我跟朋友喝酒,这事儿酒馆的老板可以作证!而且账房死的那天我也在酒馆喝酒!我根本就不在典当行!"
仅两天,从淤青根本看不出区别。
夏衍再细追问,卢厨娘的儿子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道自己醉了,迷迷糊糊摸回家,倒头便睡。
白少爷叫来警察将人带回警察局,连同卢厨娘一同审问。
又叫来向瞿天文透露见过凶手的小丫头,她当年所见之人的身型与卢厨娘的儿子的确有几分相似。
"卢厨娘撒谎,说账房淹死那日我与账房冲突,急于把罪名按在我的头上,是为了帮他儿子摆脱嫌疑。"夏衍推测。
瞿天文从后院人嘴里打听到,卢厨娘的儿子在账房手下当学徒,自认为学有所成跟账房提过要出师,被账房否决。做学徒每月的工资微薄,而账房经常以锻炼为由把自己的活丢给他做,俩人因这事起过几次争执,卢厨娘儿子喝醉了酒,扬言要账房好看,还说他手里有账房的把柄,大不了鱼死网破。
警察去卢厨娘家里搜,从卢厨娘儿子的床铺里搜出大把的银票,而他前些天做的账里缺了3万块银元。
典当行里的师傅反应以前典当行发生过类似的事儿,本是500块银元收的物件,账目上记得是1000块,余出的500块被管账的吞了。
事情很快传到白少爷耳朵里,命人下来调查,查出账是在卢厨娘儿子手里出的问题。白少爷念在卢厨娘为典当行卖命十余年,见数目不算大,说给他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没继续追究,责令他好好工作,以工抵债,把短了的银元补上即可。
估计是这次短了3万块的银元,窟窿堵不住了,被账房先生抓个正着。俩人去后院理论,中途卢厨娘儿子突然起歹心,杀了账房,意图瞒天过海。
3万块银元,这个数目足以让他铤而走险。
夏衍翻出兜里的2块银元,跟卢厨娘儿子的手笔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我早说吧,死人的钱不好赚,还是活人身上有油水,人家改动几个数字,就有3万块的银元,比抢劫都快。"瞿天文啧啧感叹,"师傅说得没错,知识改变命运。"
夏衍咬咬牙,罕见决定破次财大方把,主动提出请瞿天文找地儿喝酒吃饭,算是感谢他将自己从牢里弄出来。
跟高个子警察打听他们吃烧鸡喝酒的地儿,天京城果真是大城市,卖的酒都比镇子里的香醇好几倍。
喝到半途,夏衍不停挠胳膊,掀开袖子一瞧,满臂通红。
"别是过敏吧?"
开玩笑,自己平时把酒当水喝,怎么可能过敏?夏衍自从牢里出来,总感觉浑身瘙痒。查案时没注意,这一放松,才感觉奇痒难忍。
夏衍又撸裤腿,脚腕子一圈的红肿。
"牢里那被子脏得跟梅干菜似的,估计是有虱子跳蚤之类的东西。"
瞿天文闻言挪开个位置:"你离我远点儿啊,再蹭我身上。"
夏衍偏偏要靠近,伸手往他衣襟上抹。
"合作伙伴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俩人吃完酒,跟店家询问哪有医馆,重点收费要便宜。店家给夏衍指了两条街外的老医馆,门脸不大,用条看不出本色的帘子遮着。
真是家"老"医馆,这帘子的岁数都得比夏衍大。
刚踏台阶,白少爷掀开帘子从里面出来,跟夏衍和瞿天文打了个照面,双方皆是一愣。
白少爷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换副得体笑容,"感谢二位帮忙将真凶绳之于法,为我们典当行的人讨回公道。"白少爷按照江湖的规矩,微微拱手,然后从兜里摸出钱袋子。
夏衍和瞿天文的眼睛都直了,恨不得粘上面。
"二位辛苦,这是白某的一点儿心意,二位先拿着。等那卢厨娘的儿子招供,必有重谢。"
夏衍攥了攥,足足有10块银元。这笔买卖赚大了,总算没白蹲回牢房。
等白少爷走远,瞿天文眉飞色舞地暗示:四六四六。
夏衍不情不愿数出四块银元,摁在他掌心,"债两清了啊。"
医馆老先生给夏衍看了看,的确是被虱子咬的,开了几副中药包,每天晚上用它冲水泡澡即可。
一结账,价格比较公道。
"没想到白少爷还挺节约。"夏衍刚看他手里也提着几副药剂。
瞿天文咂巴咂嘴,不以为然:"我看未必,白少爷肯定是有难言之隐才来这医馆,他要的那东西大医院真未必有。"
悄悄指药材柜,最里面那格的标签上写着:起泡药粉。
夏衍不明所以。
"避孕的。"
……
瞿天文已然老油条的模样,拍拍她的肩膀,"听说白少爷喜好流连烟花之地,啧啧,人不可貌相,你懂的。"
夏衍甩掉瞿天文的爪子,见他满脸的憧憬神色,"你个道士这么猥琐龌龊合适吗?"
"还行还行,男人嘛,你懂的。"
懂个屁!夏衍现在跟吞了苍蝇似的。
"可算找着你们两个了。"此时,医馆又来一高一矮两个警察,这回高个子警察嘴里没叼鸡腿骨头。
夏衍松开瞿天文,"怎么,招供了?"
大板牙呼哧带喘,摘了警帽给自己扇风:"招,招啥啊,人不是他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