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陆秀禾和细高条三人将瞿天文围在中间，夏衍手里还拿着根从梯子上拆下来的木棍。
"之前我们一直以为方时凝想办法瞒过了宿管阿姨，偷偷跑去外面而被遭人袭击。但刚刚我们去隔壁的寝室的打听，她们说当晚你们寝室有人用收音机放歌，声音非常的大。"她缓慢挥动着手里的木棍，轻轻打在瞿天文的腹部，瞿天文特别配合的惨叫两声。
"你们，不，还要算上方时凝自己，为了掩盖惨叫声，刻意调大收音机的音量。我想事先她应该还咬着什么东西堵住嘴吧。"夏衍踮起脚尖，扯下方时凝床铺上的枕巾，"这个刚刚好可以勒住她的嘴，又不会留下痕迹。"
"当时方时凝只感觉腹部疼痛难忍，但并没有见血。你们都以为没有起到效果，也许还商量着换其他办法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方时凝心里清楚自己的伤是怎么弄的，她不能把你们牵连进去，而且她也不想让他人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儿。所以早晨起来她非常的不舒服，预感可能是伤到了其他地方。但她没有请假的理由，所以硬撑着去参加演讲。结果在礼堂里，她的内脏破裂引起大出血，死了。"
三个姑娘低着头，不安地搅动手指，一声不吭。
夏衍在她们面前来回踱步，低声说："我曾亲眼见过内脏破裂的人临死前的场景，他们说，像是有一手在体内紧紧抓着，不断的撕扯，一次比一次剧烈，一次比一次加重，总有办法让他们感觉到痛处，不会变得麻木。难以想象，方时凝整晚躺在床上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左边的姑娘猛然抬起头，煞白的嘴唇不停地哆嗦。她不敢看那边扮演方时凝的瞿天文，捂住眼睛抽泣着。
"是，是她请我们帮忙……她说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会被学校开除。我们，只是想帮她，我不知道会，她会死啊！"
她的话带动另外两个人也跟着抹眼泪，三个姑娘彻底慌了神，摔坐到地上。
"方时凝跟我们说不会有事儿，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已，我们以为，以为打胎都是会疼的。中途，我们实在下不去手，她还叫我们继续……"
"我们真的没想过要害死她啊！"
三个人抱作一团，哭得稀里哗啦。
"那，是你们谁动的手。"
短头发的姑娘颤抖着举起右手，又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两人："怎么，你们打算让我一个人背黑锅吗？"
那两个姑娘极不情愿地抬起头，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我，我们，帮忙，摁着她。"
"她挣扎得很厉害，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哎呀，既然她们都说了实话，那这案子算是破了。"那头细高条松开瞿天文的胳膊，指着三个姑娘，说，"你们跟我回警局做个笔录，对了，顺便把你们的父母也叫来，给人方时凝的母亲好好道歉，她点头原谅你们，这事儿才算完。"
瞿天文扮演被殴打的方时凝，被压得胳膊都麻了，赶紧起来活动活动。"以后啊，这学校不能光教琴棋书画的，得有点儿常识。怀孕打胎能瞎弄吗，这事儿得找专业的人来。"
"呸，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我们学校又不是怀孕送子的地儿。"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又吵了起来，那头细高条命人将校长叫来，跟着处理此事。
"等等，其他人可以走，你留下。"
夏衍指着其中的短发姑娘，叫住了她。
"我？怎么了？知道的我都说了，真不是故意的。"
"没错，一开始如你们所说，是在方时凝的要求下，想帮她打掉孩子。可惜的是，在她拼命挣扎，请求你们停手的时候，你并没有停止。"
"那是她跟我们说，不要顾忌的……"
"你撒谎。"夏衍眯缝着眼睛，注视着短发姑娘的胳膊。"她要求你打她的腹部，最初的时候你的确照做了。然后方时凝实在太疼，请求停手。另外两个人照办了，但你没有。"
"方时凝的胳膊上有多处的淤青，说明她们已经松开了她。方时凝用手臂去挡棍子，留下的痕迹。伤痕不止一处，说明之后你又多次打了她，没错吧。"
短发姑娘面色逐渐凝重，眼睛里透着寒光。
作为董老师的狂热追求者之一，她无法接受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捷足先登，抢走了她心目中的男神，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
听说方时凝决定打掉孩子的时候，她欣喜若狂。所以一定要成功，绝对不允许方时凝有任何的犹豫。
这场所谓的帮忙堕胎，在殴打的过程中变了味道，成了她发泄愤怒的报复途径。
短发姑娘被带走，方时凝怀孕的消息无法再隐瞒，家属终于同意让夏衍验尸。
肚子里的孩子早已死亡，她们的土办法还是起了作用。但作为代价，方时凝腹腔内的脾脏和肝脏大量出血，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我当时得知方时凝怀了董老师的孩子，心急如焚，命令她打掉孩子。但她不信任我，宁愿按照自己的办法。作为她们的校长，我实在太失败了。"
女校长站在窗边，目送警察带走了短发姑娘。校门口围满记者，疯狂挖掘消息。无需多时，同泽女校的一切都将成为天京城内茶余饭后的话题，建校以来的所有赞美和荣誉瞬间化为乌有。
"我对她们严加管教，是不想她们走上我的老路，因为男人毁掉自己的一生。"
"这些女孩子还年轻，她们甚至不知道除了家和学校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除却所谓的爱情和男人，她们仍有其他存在的价值。"
"可惜，拥有全天京城最优渥教学资源的女子学校，在大家的眼里依旧是个培养大家闺秀、达官贵族良妻的地方。给她们的身上添加一份值得炫耀的标签。至于她们在这里学到了什么对她们自己有益的东西，没有人在乎，甚至连她们自己都不在乎。"
她小心取下墙上挂着的字画，那是她成功当选同泽女校校长时，请人写的。挂在办公室，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男女并重，而悉数以读书，使女子亦得列于俦类之中，不存菲薄之心。
"我现在也没有资格再说这话，我自己扔在重复当年的错误，何况是她们。"
"人啊，跪得太久，就真的起不来了。"
同泽女校董事会决定，开除女校长和董老师。
离职当天，女校长收拾了很久，不过是一个皮质的手提箱。她回头望着这间曾经付出所有心血的办公室，默默关上了门。
"校长……"
"校长……"
许许多多的学生聚在楼下，一直延伸到校门口。真到了离别的时候，曾经的抱怨似乎也变得不重要了。
"校长，虽然您平时对我们严厉，又凶。但如果我们碰到麻烦，你总是第一时间出现。"
"那个，您制定的课程的确太多了些，光是作业我都要写到半夜。不过，我还挺喜欢物理课的……"
"是啊，虽然以后不大用得上……但以后我可以教给我儿子嘛。"
"怎么难道女儿就不教了嘛。"
"要教的要教的，书上不是写，外国有个女科学家，没准我们也出一个。"
校门口等候已久的司机摁喇叭催促着。
女校长看着她们，习惯性地嘱咐道："你们要好好学习，这些东西以后都有用……"顿了顿，还是提起手提箱子，叹了口气，"算了，估计我的这些唠叨你们早听烦了。以后啊，保护好自己。"
说完，下定决心般迈开步子。
学生们目送她走出学校大门口，弯腰坐进车子中，关了门。再说什么，估计她也听不见了。
此时，一匹白色的矮脚马从远处冲了过来，急急停到汽车跟前，堵住了它的去路。
"校园里不可以骑马！"女校长摇下车窗，习惯性的呵斥道。
陆秀禾自然是没听，小白马慢悠悠地溜达到车窗附近。
"算了，反正你现在不是这儿的学生，我也不是这儿的校长，随便吧。"
陆秀禾利落地跳下马，仰着头问："谁说的？"
"开除您那是上一届股东的决定，现在新一任的大股东投票表决您重新担任同泽女校的校长。喏，聘书我都带来了，您不会不答应吧。"
说着，展开手里的信件，当真是同泽女子学校的聘用书。
夏衍和瞿天文情绪酝酿得差不多，正要跟女校长说几句离别的话，结果被陆秀禾的聘书弄得措手不及。"他们什么时候换的股东啊。"
别说他们两个，连女校长都不知道此事。
陆秀禾扬扬手里的鞭子，翻身上马："我堂堂陆家大小姐，捐献个图书馆什么的太没挑战性，反正都是花钱，不如直接买个学校，当把股东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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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啊？"
一大早，夏衍便见霍连秋收拾行李。
"朋友家出了事儿，需要帮忙。"
"那个远道而来的朋友？"
霍连秋叠衬衫的手顿了顿，语气阴沉了许多："嗯，是幼仪。她跟我说他们家地基下面挖出三口棺材，现在家里人心惶惶，不敢再住，所以她跑到天京城暂时躲避段时间。"
"棺材？这种事情……"夏衍寻思片刻，自告奋勇地说：我也可以帮忙。"
"哎？不行！"瞿天文推门而入，"你们两个全走了，我怎么办啊，让我天天一个人面对霍老爷啊。"
"怎么不行，有棺材里面肯定有尸体。跟尸体有关的事情，正好是我擅长的领域，我跟着去再合适不过。"
霍连秋点点头，"也好。"又转向瞿天文，"前几天霍老爷还琢磨给你介绍姑娘认识，你留在家里陪陪他。"
"别，千万别。自己儿子推销不出去，就来祸害我啊。惹不起惹不起，我要跟你们去。"
"你去干嘛，又不是有偿的，没钱拿，也没差旅费的。"
相当于自己搭钱给别人干活，对瞿天文而言，没什么比做赔钱的买卖更让人难以忍受。
瞿天文的心都在滴血，咬咬牙。
"豁出去了，我身为个道士，专门解决邪门的事儿。我就不信他们大门大户的，真好意思不给点儿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