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金秋。丰收佳节。
天京城的传统节日，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沿街办展。
哪村种出了瓜王，哪条河捞出个鱼王。还有巧绣娘，之类，
谁若是夺得风头，没准能接个大单子，不用再为明年的销路发愁。
各方能人使出浑身解数，天京城大街小巷满是瓜果蔬菜、布匹绣品，无不精美，真真的丰收之节。
事务所的窗边儿，瞿天文忧郁的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满脸愁苦之情。
"我们这事务所跟殡葬行业差不多，但凡大伙儿欢庆节日的时候，特别不招人待见。"瞿天文心急如焚，如今正是农忙，有田有地的都忙着。大家大户的少爷、小姐也开启买买买模式，流连于各种新奇的小玩意中。别说是杀人放火，连调皮捣蛋的都少了。美其名曰：没那个闲工夫。
宛如书中的太平盛世，歌舞升平。
天下和平，自然是大好事。
“但他们都太平了，我们可就没饭吃了。”瞿天文将自己定位成给人添堵的角色。最怕便是无事发生。
若让霍连秋听见了，定当好好教育吧。
"既然外面热闹，我也收拾打扮番，去逛逛。"
夏衍舍得从沙发上坐起来，提议道。
瞿天文赶忙掏掏耳朵，以为听错了。
"你，要去凑热闹？！还收拾打扮？！"
放以前，这俩词皆与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闲暇之时，最多抱着果盘、零食去花园小憩，顺便逗鸟。
这正常的人干的事儿放她身上，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夏衍勾勾嘴角，"霍连秋说，我来天京城一年多，接触的多是死者、凶手，多是阴暗的一面儿。带我看点儿积极向上的。"
"既然今日扔没人委托，暂且散了吧，省点儿水电钱。"
瞿天文咬牙切齿，小声嘀咕："这霍连秋现在学得越发精明，约小姑娘就约嘛，还想出个如此伟光正的借口，虚伪，着实虚伪！"
此时。霍连秋已经登门，隔着门把这番话全都听了去。
瞿天文一看便明白了，人俩早就商量好，等时间一到便出去玩耍。自己顺便听了一耳朵，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说得对，来天京城这么久，居然没好好逛逛。等哪天去了别的地方，其他人问起，总不能光跟人说天京城的命案，还以为天京城是个多险恶的地方那。我也需要开开眼界，陶冶情操，深入了解。"
也来了套正儿八经的借口，闹着要同行。
"好啊，一块儿来，人多热闹些。"霍连秋应允。
夏衍只送他个白眼，"跟屁虫。"
"又没跟你。"瞿天文回击道。
街上摩肩接踵，似乎全天京城的人倾巢而出，赶在这一天，凑热闹。
路两旁小摊贩，取了看家的本领，
地位不大，倒也别致，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
三人走走停停，应接不暇。
许多年轻姑娘围坐一团，欢笑嬉闹。
"养眼啊养眼。"瞿天文兴奋地搓搓双手，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直直冲着那边去了。
几个人凑近了，摊主说是玩钓鱼。
“这个简单。”夏衍随后抓起根鱼竿，说，“不如我们比试比试。看谁抓得多？”
“谁怕谁？到时候输了，别哭。”
几轮下来，哭的人自然不会是夏衍。
瞿天文蹲在原地生闷气，夏衍得意地打趣道："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哼，看你是不清楚我们道士与姜太公，姜老爷子说啊，人就打个比方，咋还真有人信了。"
瞿天文一急，直接下手去捞。"看我的！"
把池子搅和了个天翻地覆，瞿天文一只没捉到，夏衍自然也没钓到。
"不行，必须分出个胜负。"
……
俩人算是彻底杠上了，一人占了一边儿，蹲得踏实，不肯挪动一步。
眼看着天色渐晚，街才逛了个刚刚开了个头。
霍连秋无奈笑笑，掏了钱袋子塞那老汉的手中，说："这些鱼我都要了，麻烦送到霍家。"
两人停了手。
霍连秋说："养在池子里，回家慢慢钓。那边还有更好玩儿的，我们先去瞧瞧。"
不愧是富家少爷，出手便是土豪玩法。
“得嘞，保管模原样送到府上。”
瞿天文嘱咐："我可数着那，一只不许少。"
五湖四海各色吃食，一手抓着几样儿，吃得满嘴流油。很是满足。
瞿天文显然已经不满足这点，变着法的找花样。
走至中途，有个岔路口小巷子。老汉孤零零的一个人缩在里面，守着这个破旧的小车子。
与满大街吆喝的商贩不同，他缩在这个僻静的角落，生怕别人注意到似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扇子，半躺着闭了眼睛。
离近了才瞧清楚，是卖传统的手工团扇。
夏衍觉得新奇，随手抓了样儿，那打盹儿的老汉顿时来了精神。
"姑娘好眼力，老汉做生意想来只卖有缘人。"那人说，"这些不过是寻常货色，真正的好东西在里面等我去拿。”
瞿天文听这话十分耳熟，以往要忽悠人时总是以此当做开场白，屡试不爽。
"怎么抢我台词啊。"
提醒他们捂好了钱袋子，千万别被人忽悠了。
不一会儿，那老头回来，手中多了个精致蒲扇。
扇面儿薄如蝉翼，上面绣了精致美人，惟妙惟肖，与真人无异，喜怒哀乐跃然纸上。
手感也是十分细腻光滑，竟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材料。
"好东西。"夏衍不由得赞叹。
"姑娘好眼光。"老汉在旁死命夸赞，"美人团扇配美人，二位不如买个送与这位姑娘。"
瞿天文脑内警铃大作，多赤裸裸不加掩饰的套路。
"多少钱？"霍连秋问。
老汉伸出一只手。
5枚银元，着实贵了些，寻常的团扇一枚银元还有得找。
瞿天文拉着她们要走，夏衍摆弄那团扇，很是喜欢。
老汉搓搓手，赔笑道：“你看这扇子与姑娘多配，换了旁的人来，我还舍不得卖呢。”
连带着把夏衍狠狠夸了遍，什么气质独特，难得一见之类的词全都出来了。
"刚刚那池子鱼，既然今日是我俩陪她逛街，自然轮番分担。"瞿天文伸手入钱袋子，却未着急动弹。
霍连秋竟未，让出个地方，微笑道："好啊。"
瞿天文语气嚣张大方，实则内西在地下。但话吹不去了，岂有食言的道理。
"买了买了。"
瞿天文忍痛数了五枚银元給他。
老汉没接，"嘿嘿，这位小哥莫要拿老汉开玩笑。"然后另只手又握成拳头，放在那五根手指后面，露出大半夜笑道，"不是5银元，是50银元。"
瞿天文一口气没憋住。
"什么？一个破扇子卖这么贵？怎么不直接去抢钱？！"
夏衍一听这价，手抖险些扔了。
瞿天文这句话总算没说错，比抢钱客气不了多少。
霍连秋也略微皱眉，仍是客气询问："不知您这团扇出自何处？可是哪位大师的作品？"
"大师算不上，却是比名家更罕见的。"
"这团扇是芙蓉乡的特产，每年仅出十只，每只团扇各不相同，而且是照着选出来的团扇美女画的，各个美得不可方物，可都有真人与之对应。"
"当然，一颦一笑，挑了最美的角度，花费一整年的时间制作而成。光是选择美人，精心调教，都要花费不少的心思功夫，世间再挑不出比这更珍贵精心之物。"
"正所谓团扇配美人，我是看姑娘漂亮，才拿出这团扇。"
仔细瞧瞧，肌肤的纹理确实十分的逼真。
团扇上的美人姿态婀娜，举手投足皆是风情，而且带有现如今少见的古典之美。
有的如弱柳扶风，有的似顾盼桃花，个个美不胜收，又各有特点，的确是难得的佳品。
"被选为团扇的美人，一辈子不愁吃喝，有专人照顾饮食起居。这团扇放从前可是，寻常人想瞧上一眼都是难事儿。我这是遇到个高人，忍痛出给我的，本放手中当个招牌，今日见姑娘的美貌不输这团扇中的美人，才忍痛出让。50枚银元全当是給我千里迢迢来天京城的路费罢了。"
瞿天文是真想咬这个牙，痛快把，抖着手一寸一寸往衣服里挪动。
五十银元，吃大肉喝大酒，每天不换样儿，把天京城吃了遍都绰绰有余，买个这玩意儿，实在是有钱没地儿花。
偏偏夏衍对那团扇爱不释手，反复研究。
豁出去了！
"我买……"
话音未落，黑鸟突然窜出，将那团扇啄出个大洞。
完了，这下不买也得买了，它这一口价值50银元啊！
“今儿我要是不把它捉回去炖了，我天天给他喂食铲屎。当主子伺候。”
这纹理，这质感……
夏衍接触无数，自然错不了。
"是皮肤，人的皮肤？！"
再抬头，那老汉早已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