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和小少爷都不在卧室，我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根本没有少爷们的影子啊！"
"什么？！"
卧室的窗户洞开，冷风内灌。
夏衍的手伸进被窝，内里尚有余温，估摸刚离开不久。
"门口的首位，管家，翻遍美一寸地方，必须找到少爷们的行踪！"
"不用白费力气，找不到的。"
夏衍蹲下身，"他们此刻不在祁宅，已经被人带走了。"
墙上鲜红色的笑脸标志。
"这次的是鲜血。"
先前几次用的皆是红色果浆，唯独此次，真真正正的血液。
祁老爷跌跌撞撞后退两步，摔坐在地。
"你，你们有多大的把握，能，能够把他们找回来？！"
"我们保证，会找到祁家两位少爷的下落。"
"好，你们想问什么，我全说……"祁老爷，"只要我的儿子们能平安归来。"
祁家宅子一夜无眠。
围坐在茶几旁，祁老爷吐露实情。
冤有头债有主，"暗度"组织与他之间的渊源，来自二十多年前的秘密计划。
那时天京城处于战乱之中，霍、沈、陆、祁四家刚刚达成协议。但外部势力虎视眈眈，想法设法把水搅混，时常在城外附近骚扰滋事。
为表明立场，四家商量提议修建防御工事。每家出份力，共同守卫天京城。
由此同时，祁家却在暗地里实施了项计划。
名为"暗度"。
如果防御工事再配强兵驻守，保证万无一失。
四家之间各有自己的小算盘，想在这次联谊中抢夺到重要资源。
祁老爷身边的高人提议，
从天京城上万名2－4岁的孩童中挑选出天资聪慧，身体康健的，安排到最先建成的东侧防御工事中集中训练。
皆是普通百姓，甚至穷苦人家的孩子，吃不起饭。給他们些钱财，全权托付給他们。
将是战场上最有力的精兵强将。
训练方式残忍极端，可谓不择手段。
孩子们整日与枪支弹药为伴，学习打仗杀人的技巧。训练过程中不断有孩子死去，再选新的孩子填充。
霍、沈二家平了天京城外围的骚乱，达成休战协议，天京城得以和平。
祁老爷的"暗度"计划走漏风声，被其余三家知道了，勒令他立即停止。
"暗度"计划中途腰斩，关于孩子们的行踪消失匿迹，没人再知晓他们的行踪。
"所以，那些孩子们去了哪？"
祁老爷沉默片刻，只吐出三个字："处理了。"
"当年的落网之鱼，伺机报复。他们对制作炸弹的技艺十分娴熟，是他们没错了。"
那晚霍老爷听闻防御工事被炸，立即意识到与当年的"＊＊"计划有关，来找祁老爷商议对策。
此消息不可泄露，否则的话天京城人心惶惶。祁老爷和祁宅的名声事小，四家联盟的信任崩塌事大。所以决定暂且保密，暗中派人围剿。
"他们比我预想的更优秀。呵呵，早已经是天京城最优秀的保护伞。可惜啊，所谓的和平使者根本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派人去寻过他们的踪迹，对方的反侦察能力极强，一无所获。
反倒被对方追至祁宅，带走了他的两个儿子。
自己养训的狼，还是咬了他自己。
令祁宅鸡犬不宁的还有那张临近天亮时送来的字条。
"因何而起，终了。天亮之时，我们有个了断。"末尾鲜红的"暗度"二字和扭曲残忍的标志，像是血盆大口的野兽。
"因何而起，在此终了。"夏衍脑子中浮出个地方。
"东侧的防御工事！他们在那！"
当初生活、训练之地。那些孩子们噩梦的开端……
一路"贴心"給他留足提示，墙壁、地面。
用的可都是他儿子们的血啊！
"快！再快点儿！"
祁老爷心急如焚，已然顾不得形象。
东侧的防御工事烧得只剩空架子，石塔孤零零耸立在荒原上。
前些日子爆炸、火灾存留的灰黑色残骸，染了灰白色。死亡之地。
石塔的顶端隐约有人影一闪而过。
"他们在上面！"
"爹！爹！我在这儿，在这儿啊！他们要杀我！"玩了命的呼救，紧接着被只强壮的手臂拉了回去。
没错，是祁家的小儿子。
深一脚浅一脚，几乎是连滚带爬。
黑色的幕布遮住四周，点点烛火映照在人的脸上。
两人被放了不少血，嘴唇毫无血色。与任人宰割的白斩鸡无异。
手脚捆在石柱上。
"爹，快救救我！他们是群疯子！说要往我身上装炸弹，当烟花放了！"
"爹爹，你快杀了他们！"
祁大少爷超乎常人的淡定，轻启双唇，只吐出句："你们来了。"
"祁少爷好定力，"
暗处走出来个高个男子，胸膛壮阔，高档的丝质衬衫。
右臂受了伤，无力地吊在胸前。
"坚持到现在一言不发。怎么，你的好爹爹来救你们，难道不感动得哭一哭，钻进怀里抱怨我虐待你们？"
祁大少爷抬起肿胀的眼皮，淡淡瞥了他眼，说："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又为何曾恨我们，曾恨祁家，乃至整个天京城。"
"你们曾被他们所抛弃，所以你要报复。"
"放屁，跟你那个傲慢的爹一个德行，自以为是。"
"想必这次祁老爷是得了这两位的帮助，"
"放心，收到字条我们立即赶来，没有搬救兵。"夏衍和瞿天文后退两步，"我们对祁老爷的许诺是帮他找到祁少爷身在何处。既然已经见到了人，也弄清楚你们动手的原因。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意味明显，你们之间的恩怨你们自行解决，我们只围观，不掺和。"
男子挑挑眉毛，"终于碰到个聪明人，"
看细高条的眼神复杂，难以捉摸。
细高条整个人是懵的，脑子里一团的浆糊。下意识向后退。意识到自己警察的身份，面对坏蛋退缩算怎么回事，多丢人。又赶忙立直身子，反瞪回去。
"现在投降，算，算你们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否则的话，别怪兄弟们手下无情，到时候有你们受的。"
"兄弟们？哪些兄弟们？"
神情越发玩味，目光却是凌厉。
"等等。"
跑来位穿丝绸旗袍的姑娘。
身材火辣，姿态婀娜。挡在细高条与男子中间。
"你，你怎么在这儿？"细高条终于认出，眼前的旗袍姑娘不就是之前。
"这……这……"细高条，自己被人骗得死死的。难以置信地追问，"你跟他是一伙儿的？故意来接近我？"
"你听我解释，事情很复杂……"
男子拦住她，"不止我跟她，是我们，我们三个人本就是同类人。同是被祁老爷玩弄命运，差点儿丢了性命，但上天垂怜，得以苟且至今的人。"
"你只不过受了些恩惠，真当他是什么上等人，好人。保护他的安全，替他卖命，太真过头了吧！"
"不能怪他……"姑娘说，"我试探过，他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似乎与自己有关，但脑子里没有丝毫相关的记忆，像是听外人的故事般。
"不记得？好，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口中的祁老爷曾对我们做过什么。"
"我们失去了用武之地，一把火烧死我们。全部成了灰烬，干干净净，一个都不留。"
"我们这些人没有父母，没有身份，甚至从未在天京城真正生活过。"
"祁老爷，我没说错吧？"
"而我们是仅存的三个人，近百条人命，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们。"
"我是为了天京城的和平。"祁老爷面色凝重，"有战争就有牺牲，以十几条人命换取整个天京城所有人的性命。以少保多，这正是战争之道。要怪只怪时局变化太快，你们没能派上用场。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没有流血，不死人的。你们是天京城的保险，真的爆发战争，也许你们会成为保卫天京城的英雄，名留青史，被后人歌颂。没能赶上好时候而已。如此功成名就，总比枉死在炮弹之下，毫无存在感强上千百倍吧。"
"狗屁，纯属狗屁！"
"并非我们自愿选择。"
"不过是2、3岁的孩子，他们不懂什么是战争，什么是保卫天京城，他们只想吃饱穿暖，待在爹娘身边。你们操纵了他们的命运，逼着他们成为冷冰冰的武器。当你们意识到我们没有用途之后，就如占地方的垃圾般销毁。"
"为什么销毁你们？现在的情景不正是理由吗？"
你们这些失去控制的武器，落入他人之手，背叛天京城，反过来伤害我们。防止养虎为患，最好的办法就是尚且是幼虎时扼杀在摇篮里。"
"要怪怪不得我们，你们生错了时间。"
祁小少爷不安地扭动身体，抱怨道："你，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爹爹，别跟他们废话，赶紧救我啊！"
"闭嘴！"双方异口同声。
"你剥夺了几十条无辜孩童的生命。"
祁老爷咧开嘴角，突然哈哈大笑。
"好吧，如果这种说法能让你甘心的话。那又如何？事到如今，你们千方百计找上门到底想要什么？钱？房子？车子？地位？尽管开口。"
"祁老爷承认当年的罪行，想要以此弥补喽？"
"給了你们钱财，放了我的儿子。"
"好，祁老爷对待的儿子倾尽所有，如此大方，这父爱真是令人动容。"
四面巨大的幕布掀开，不知何时石塔下面围满了天京城的居民，窃窃私语。
他们刚刚的那番话全被下面的人听了去。
"你的好爹爹，一声令下夺走十几条人命。你们天京城的所谓大家族。你问我们想要什么？很简单，天道轮回，当年把我们从父母身边带走，葬身火海。现如今轮到他们，祁老爷眼睁睁见证自己骨肉被火烧成焦炭时扭曲挣扎的画面。"
几乎咬出血来。
"因为只有这样祁老爷才能记住，当初他抓来的不是武器，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人，与他亲生儿子同样的人。"
祁小少爷拼命蠕动，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冤有头债有主，我是无辜的啊！"
祁小少爷吓坏了，双脚乱蹬，鼻涕眼泪横流。若不是有绳子绑着，恨不得跪地給对方磕头。
男子嫌弃地抽回自己的衣角，报复的快感，畅快且扭曲。
"冤有头债有主，你说，我们这仇和怨应该找谁算？"
"找谁？应该……"
"说对了，没准我会考虑放了你。"
"应该，应该找当初抓你们的人！爹爹，你与他们道个歉，給些钱。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算了吧，好不好。"
"你这个窝囊废！"
"你说得很对，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托你们的福，我和＊＊命不久矣。拉你们陪葬，也算对同伴们的交代。"
"你们，还有全天京城的人记住，曾经有群孩子存在过。"
石塔四角成箱的炸药。
"不想留下来陪葬的话，夹紧尾巴赶快跑吧。"
火把齐齐落到弹药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