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又惊又喜，这些东西他自然是熟悉的，
"这叫木偶舞者，真正的木偶表演。"
"表演时没有人参与，没有人在旁对比，仅仅欣赏木偶本身。”
"师傅说了，这叫木偶的美感，自然与人不同。它们有自己的美学，干嘛非要模仿人的动作，追求惟妙惟肖。木偶就是木偶，并无其他。这些木偶设计之初，也是基于这样的信念。"
夏衍点点头，与她之前的猜测差不离。
"但杜老板，你并不满足于此。你太了解观众的心理，唯美的东西固然吸引人，但远不及刀枪棍棒来得惊险刺激。于是你将折扇换成了匕首，加了个共舞的人，我说得没错吧？"
杜伯鸿紧了紧拳头，怒声反问："表演的最终目的就是取悦于人，让看的人高兴。我费劲心力增加难度，哄掏钱的观众开心，又有何错？"
夏衍摆摆手，示意他先不用着急，她不是来探究艺术理念的对错之分的。
"你改造了宁卫渝设计的木偶，摒弃了他之前使用的柔美的团扇等物，换成了匕首。无论是追求木偶之美，还是取悦于人，都没有错，但改造后你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她取来秤杆，将团扇等物逐一放在上面称量。
团扇、绸带等物，重量惊人的一致，唯独到了刀具这儿，秤杆开始倾斜，量出的重量足足重了近一倍之多。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设计之初，宁卫渝为心爱的木偶制作的道具中并没匕首。道具的重量与木偶达成微妙的平衡，以此为基础木偶的动作方才流畅。而后续加入的各种道具也必须遵从这个重量。
"你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刀具，重量都远超原本的团扇。没办法，为了实现你所设计的刀光舞，你用更多的绳索，甚至布带固定，勉强解决了的问题。"
然而当刀具的重量压在木偶的小臂处时，木偶的动作明显变得吃力，这个轨迹，已经不在夏衍的控制之中。
"就像这样，刀具过重，在某个点上，啪~木偶失控了。"
"木偶的平衡被打破，所以你做了许多仿制品，试图解决这个问题，甚至冒着危险，找来宁卫渝的徒弟，帮你改造木偶。想让他能够适应刀具的重量。然而事与愿违，改造的工作并不顺利，木偶仍有失控的可能性。剧团的演出已经签了出去，你必须带着木偶出场。"
杜伯鸿并非言语，夏衍继续道："之前你为我么表演木偶切蛋糕的时候，如果靠着这份力量，即便没有事先作弊，你也有办法切开，对吧？"
夏衍勾起嘴角，笑了笑，"或者说，所谓事先切开的障眼法，是你随口捏造的借口，不过是为了掩盖木偶有能力持刀杀人的真相。"
"开，开什么玩笑。"杜伯鸿的反驳毫无力度。
"你很聪明，表演时为木偶穿着宽大的衣裳，设计夸张的舞姿，来掩饰木偶的失控，台下的不知情的观众一时难以察觉。"
"表演时，木偶的刀尖捅到舞者，确实并非张师傅有意为之，而是木偶本身存在的缺陷所致。当完成刚刚的动作时，木偶短暂失控，刀尖才没入舞者的胸膛，要了他的性命。"
夏衍将木偶递到张师傅手中，抬抬下巴，"不信的话，让他亲自重新演示遍，真相如何，我们一看便知。"
张师傅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地望向杜伯鸿，“老，老板，是真的吗？”
“我用它每天训练几个小时，稍有不慎，遭殃的岂不就是我了？老板，你这儿可是坑我呀。”张师傅又庆幸又后怕，他的搭档替他挡了这一刀。
"哎，可惜他就倒霉了，怎么偏偏赶在他在刀尖儿下面的时候失控了，运气实在不佳啊。"
说着，张师傅赶忙跪倒在地，朝着舞台的方向叩拜。
"你在天有灵，可都听见了，你丧命纯属意外，要怪只怪自己命不好吧。千万别生了怨气，再找我们了啊。放心，逢年过节，该送的该烧的，少不了你的，安心投胎去吧。"
什么奈何桥孟婆汤的那套话，反反复复说了几遍。
"是又如何？"杜伯鸿的脸又黑了两度，迫不得已承认。“木偶确实不是我设计。但这并不耽误我成为剧团的主人。剧团的模式，剧团的演出，节目的想法，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没有这些，你们以为大家会对一个过时的东西感兴趣吗？少妄想了，如果像他一般天真，追求所谓木偶自己的美感，谁来为他买单？没有了收入，吃不饱，穿不暖，又用什么来制作木偶。所谓不平衡的风险。再多几个月的时间。便可以解决。你们根本就不懂。我是剧团的主人，我比任何人都在乎它，胜于你们所有人。你们不会理解。更不会懂，我到底花了多少的心思！而是一切为了什么？无非是让木偶再次回到大众的视线，我做错了吗？”
“是，我把他制作的木偶归到我自己名下，偷偷调换道具。可又在刀尖涂毒的事儿与我并无关联，我做事有原则，无益剧团的事，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做的。到底是谁损害了剧团的名声，即便你们不追究，我也会追究到底。抓住那个胆大妄为，又找我背锅的人。”
此时，细高条姗姗来迟，正撞上他这篇长篇大论。
"呦，热闹啊，人都来起啦？怎么着，说揭晓真相，有好戏看。也不等我来，直接开场了？"
夏衍让家里的女佣給他送去消息，估计是从被被窝里临时抓来的，这会儿他的头发蓬乱，衣服也是胡乱穿的，搭配双拖鞋，造型十分的诡异。
逮人的装备带的倒是全，警棍、手铐，甚至还备了手枪……
“嚯，杜老板，赚钱的时候比谁都积极。需要负责的时候，躲得倒是快，合适吗？”
"我做的事儿问心无愧，即便鬼混站我面前对峙，我也没什么好怕的。"杜伯鸿梗着脖子，拒不承认。
"管你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反正做实了此事与你脱不了干系。怎么，带你回警察局配合调查，没毛病吧。"
夏衍看了看他腰间的手铐，笑了声，"你今儿带的手铐少了，应该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