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扫黄打非，怎么把我们这正经生意也给扫进去了，什么眼神啊，想着出风头要业绩也不能瞎弄啊。”
牢房待遇有所升级，梅干菜的被褥好歹软和了点儿，至少能盖在身上。
只是，这牢房里关了俩人，就给一床被子算几个意思……
昨儿晚上夏衍和瞿天文在事务所研究收费标准，搞出个合同条款，各项服务费用一条条加上去，委托人看得明白，也好收费。
弄得入神，再抬头已经是深夜。
肚子饿，合计叫楼下歌舞厅的厨房送点儿饭，吃饱了再回去。
好巧不巧，这次帮他们送饭的倒不是厨房的大娘，换了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听她说是前些天得罪了个大客户，被老板罚去厨房打下手。
瞿天文见了漂亮姑娘眼睛就发直，送上门的大好事儿，有便宜不懂占简直王八蛋，依着门口跟人姑娘打情骂俏的瞎聊。未等夏衍腾出空挤兑，冲进来一队的警察，二话不说将他们和那位送饭的歌女统统抓去警察局。
“细高条那！把那家伙给我们叫来！”
大半夜的，细高条穿着身制服，收拾得妥当，两条小细腿晃晃荡荡，脚不沾地，那叫个眉飞色舞。
“嘿嘿，二位的事儿我听说了，就是个误会。扫场子的兄弟跟着那舞女上去，连带着把你们也捎上了。放心，有兄弟我在，保准你们两个没事儿，全须全尾地出去。但是吧，进了局子，怎么着也得走流程，你们懂的哈。"
"少扯没用的，把我们两个关这种地方，里面连虱子再跳蚤的，怎么睡啊。好歹开个单间。"自打进来，瞿天文没一刻的老实，生怕有跳蚤窜自己身上。
"最近牢房床位紧张，警察局都住满了，这还是我好不容易让人留的，警察局唯一的双人间，顶级待遇。”
"警察局都住满了？"夏衍感到奇怪，扫黄打非无非是罚款教育番便放走了，怎么聚集了这么多的人？
细高条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无人，勾勾手指示意他们靠近些。
“我说得可都是第一手资料，没几个人知晓，你们可千万别往外说啊。”
陆家灭门，沈家元气大伤，祁家老爷子糊涂，沉迷美色更是不管事儿，唯独剩个霍连秋，心肠子忒软，玩的全是文人的套路，对谁都充满信任充满爱的，那群狡诈的老狐狸们都等着从他身上钻空子捞油水。
“最近从外面涌进来邪门歪道，打家劫舍的，琢磨着在天京城发笔横财。你们想想，这些个年月天京城繁荣，日子过得舒坦，把人养得各个傻白甜。怀揣宝藏，又没有戒备心，周围全是饿狼，能不出危险吗？”
“抓来的这些个人啊，有真贪恋美色的，也有那心怀鬼胎，暗地里搞小九九的。”
夏衍咂巴他这话，一本正经地推断：“你最近说话文绉绉的，是不是交了新朋友？”好奇心越发旺盛，"是不是女的？”
细高条顿时红了脸，舌头直打卷儿：“没，没有的事儿，瞎说什么那。我们局长，新来的局长給培训的，哈哈。”
瞿天文也接了句：“要不然就是警察局偷偷帮你那人？不对啊，我记得警察局除了你们局长之外，可再没别的女人了，难不成……是个男？的？”
“实不相瞒，之前帮我的那人……”细高条顿了顿，“我还真没找到他是谁？神秘着那！”
瞿天文再欲追问，那边有人来找细高条，说审讯人手不够，叫他赶紧过去。
没了可以挤兑的人，牢房的日子可谓相当的无聊了。
左边的那间关了五个彪形大汉，睡中间的是老大，增光瓦亮的大光头，几道长长的疤痕，身上的血腥味儿还没散干净。
右边则是仨流浪汉，估摸是实在太脏没人愿意跟他们住一个地儿，"幸运"的住了三人间儿。
夏衍和瞿天文大眼瞪小眼，突然觉得对方至少比旁边牢房的人顺眼多了。
半夜，算细高条有点儿良心，差人送来两条布帘子，挂到牢房两侧将将挡着点儿。
"应该中间再添道竹竿儿，也挡上。"
瞿天文睡眼朦胧，一时未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长大嘴巴"啊？"了声。
"男女授受不亲。"夏衍解释道。
"没事儿我没把你当女的。"
夏衍躲得更远了。
瞿天文十分的不服气，赶忙紧了紧自己的衣襟儿，冷哼声："我还怕你惦记我这身嫩肉那。"
屁大块儿地方的牢房，又給他们留了一床被子，想睡觉只能与瞿天文共享。夏衍想象了下画面，怕是下辈子也成不了的事儿。
瞿天文仰头吹口哨，"我可不是绅士的，被子让給你就别想啦。但是你好歹是我的合作伙伴，分呢一半儿还是可以的。"说着，掀开半边儿，拍拍被子"邀请"。
"滚犊子！"
哪天真应该狠狠打他顿，长长记性，否则这见了姑娘就想找便宜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夏衍转转眼珠，想了个办法。
"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两个谁都别盖了。"
“你这分明叫损人不利己！”
“急什么呀，我的意思是把被子摊开，垫身子下面儿。剩下的找点儿茅草盖着点儿就完事了。”夏衍白了他眼，“好日子过得多了，风餐露宿的基本生存技能都忘了？”
大冷天没有个栖身之所，好不容易寻到个破庙找点儿茅草打地铺，还真有点儿梦回当年的即视感。
牢房地凉，又臭，夏衍小睡没多久，迷迷糊糊又醒了。
隐约感觉脚趾头踹到个湿淋淋软绵绵的东西，浑身汗毛倒立。
什么东西？！
夏衍猛然坐起身，只见瞿天文半张嘴巴，嘴角流着口水，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之前两人还是头朝向里侧，这么会儿的功夫瞿天文已经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头与夏衍的脚跑到了同一边儿，刚才脚趾头正好怼到他嘴唇上。
睡觉忒不老实！
夏衍合计也还过去，想想没动地儿，还是原样躺回去。
别说，瞿天文这脸保养得不错，踩着还挺舒服……
"哎呦，我这脸怎么歪了？"
第二天天未亮，夏衍就被声惊叫吵醒。
瞿天文使劲儿揉捏自己的脸，惊恐大叫："夏衍，你昨儿半夜趁我不注意，是不是打我来着？！"
左右脸颊一边一个脚丫印，像是马戏团的小丑。夏衍揉揉眼睛，满脸无辜，"昨晚睡得死，不清楚呐。"
"你……"
"两位挺精神的啊，起这么早，看来我们牢房的待遇还算不错。只是瞿道长的脸是怎么了？半夜干坏事儿被人扇了巴掌？"
是叶炎英，新任警察局长。
她脑后扎着马尾辫儿，黑色皮制腰带高高束起，一双靴子裹着小腿，显得纤长有力。只是昨晚睡眠不好的人应该是她，眼底一片乌黑。
“还不是拜你们所赐，在自己的事务所里也要被抓。明明认得我们，偏給归到楼下歌舞厅去。我严重怀疑是有人看我们不顺眼，公报私仇。”
叶炎英回敬他个笑脸，调头转向夏衍，说："警局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凭什么凭什么，欺负完人还让我们帮忙。愿意去她自己去啊，别带上我。"
夏衍本想着气气他，真把事情应了看他什么反应，估计得气得直翻白眼。
旁边的叶炎英却没給她这个机会，双手掐腰，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鲜活了。
"如果你不帮这个忙，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公报私仇。"
对付流氓的最好办法就是比他还流氓，叶炎英理直气壮的不讲理，把瞿天文的台词全给抢了。
气得瞿天文使劲儿抖抖拂尘，愣是憋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只能蹲会墙角生闷气。
这次的命案奇，而且牵连了政府方面的人，局里的那群老领导吵吵得头疼，实在懒得掰扯，自己带了人亲自处理，找她这个外援插手帮忙。
死的人是牛主管，负责政府采买的。前些日子怀疑他涉嫌倒卖公家自残，被停职调查。
不到一个星期的功夫，牛主管的尸体被人在郊外的一间废弃仓库发现。与此同时，与尸体同在一个屋内的还有两个人。
那两人与牛主管牵连颇多，私下给了牛主管不少的钱，搞些珍稀物件倒手，转点差价。他这突然进去，事儿没办成，白白花了银子。几次堵他家门要他吐出来。
“昨夜俩人又去牛主管家中讨债，带了几壶酒和小菜，迷迷糊糊喝晕了，不知怎么就跑到仓库里去了。等再起来一睁眼睛，屋里的牛主管却是没有气息，死了。
“更奇的是，俩人都笃定是对方杀了牛主管，互相指认。这会儿正在审讯室里吵得欢实。”
夏衍挑挑眉毛，顿时有了兴致，“互相指认对方？”
“没错，因为仓库门窗紧锁。没人进的来，也没人出得去。”
大伙儿几乎异口同声，“密室杀人？”
"不仅是密室，而且是双重密室。“叶炎英早料到他们的反应，得意道，”去了包你们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