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右手上没有常年持枪的老茧，但他的两只手的薄茧均匀，而且手指纤细，不像做体力活的。"
夏衍随手捡起根细木棍，小心挂他的指甲盖。除暗红色的血迹之外，还有种纯黑色粉末。
"你闻闻。"
"嗯，是墨汁。"瞿天文凑近吸吸鼻子，推断道。
说完就后悔了，怎么她让闻就闻啊，自己又不是属狗的，真是不长记性。
"他平时的工作常常与纸墨打交道，我想帮派依靠打打杀杀夺取地盘，但他们搜刮来的钱也要有个记帐的吧。"夏衍说，"虽然被毁了容，但他的身份并不难猜，是码头交火一方帮派的帐房。"
地上的脚印被警察们破坏得七七八八，早瞧不出本来的模样。
"对方十分小心，挑了这么个废弃仓库，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痕迹。"夏衍将尸体周围的破麻袋和木头箱子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
"但我猜对方先将帐房弄晕搬到这儿来，然后交火时趁乱混入仓库，用砍刀将人砍死，毁了容，手枪放入他手中，从而造成他是神枪手的假象。"
此处并非第一现场，仅仅是个精心打造的幌子。
"也意味着存在另一个现场，神枪手对他下手的地方。在那里他将人弄晕，又搬至此地，如此浩大的工程，很难不留下痕迹吧。"
"太有道理了。"细高条虽未听懂前面的大堆推测，但结论他还是听得清楚。简而言之，此处没证据，那就找到最初下手的地方。
兴奋不过两秒，细高条又想到另一个难题："可是，即便我们知道了死者的身份，帮派的地盘多如牛毛，神枪书又是个神出鬼没的主儿，我们哪知道他是在哪动的手。"见夏衍神情淡定，细高条惊讶地问，"难不成你已经有线索了？"
"不单单是线索，而是确凿的证据。"夏衍说，"第一案发现场正是帐房的家。"
"注意看他的鞋子，鞋带的扣子朝下，说明他遇袭的时候脚上并没有穿鞋，是绑他来这儿的人帮他套上的。"夏衍解释道。
"不信你试试，自己系鞋带绑出来的扣子什么样儿。"
细高条真弯腰试了试，果然自己系的鞋带扣子朝上，与死者的恰好相反。
"可以不穿鞋会见外人的，只能是自己的家吧。"
"对，对，就是家里。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去他的帮派问他家的地址。"细高条热情高涨，跟着夏衍一块儿破案，轻描淡写几句话分析得明明白白。事务所有她这尊大佛坐镇，稳赚不赔。
"哎？走啊？"
夏衍和瞿天文都站原地没动弹。
"问不出来的。"
"为何？我们上赶着帮他们擒拿杀死帐房的凶手，多大的好事儿，哪有不愿意配合的道理。"
瞿天文无奈拍拍他的肩膀，"功力尚浅，你还得进修，多跟我们两个学学。"见细高条满脸的懵懂，瞿天文简直恨铁不成钢，"你还不懂吗？他们是一伙的！仓库外被枪杀的人，假死的神枪手，还有顶包的帐房，通通都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门外被枪杀的那个倒霉蛋，纯粹是为了逼真，被神枪手他们給坑了，白白丢了性命。至于为何选帐房顶包，我想他们早想杀他，正好借此机会一举两得。"
夏衍默默給他竖根大拇指。
"这些通通事青汉帮的人，为了掩护神枪手的罪行。现在我们巴巴去问他们帐房家的地址，别说他们给不给，不当场杀人灭口算客气的。"
细高条瞬间泄气，本以为自己已经接近真相，凶手近在咫尺，结果连串阴谋，处处是坑。
三人蹲在仓库里沉默不语，眼看着外面的清扫工作即将结束，代理局长給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我有办法了！"瞿天文一拍大腿，猛站起身，"哼，他们三十六计连番使，真当我们是棒槌那他们没办法。"
瞿天文勾勾手指示意他们靠近些。三人脑袋聚在一块儿，他悄声说："按照我们刚刚的推断，码头的这场火拼是神枪手导演的一出戏。而洪门帮的人着了他的道儿，傻乎乎地陪着演，成功把事情闹到。你们说，如果洪门帮的人知道自己被耍了，会不会气炸？"
夏衍一听便乐了，"你要利用洪门帮的人。"
"嘿嘿，双方积怨已久，又竞争多年，互相知根知底的，弄个帐房的住址不是什么难事儿吧。正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我们只需要添油加醋把这这事儿同他们一说，情报换情报，帐房家的住址岂不是手到擒来。"
"好，就这么办。"
瞿天文见识过与她人"交涉"的功力，孔老板的事儿历历在目，若不是他叫来霍家的车在外撑场面，能不能活着出来两说。
"你歇着吧，不然到时候我们还得捞你去。"
“得嘞，放心，我在警察局还是有些弟兄的，掉几个来暗中保护，量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细高条难得拍胸脯保证。
“拉倒啊，千万别找你的那些兄弟，否则的话我死得更惨。”见他们两个人不明所以，瞿天文万万没想到，“敢情你们都没看出来啊，有内鬼啊！”
夏衍和细高条相互看看，再同时望向瞿天文，异口同声：“谁是啊？”
“肯定不是我们三个，但你们回忆回忆，我们前脚把局长家弹孔的证据递到警察局，认定开枪的人是个神枪手，后脚便出了码头交货顶包的事儿，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经他一提醒，夏衍也觉出古怪：“警察局内部有人给对方送消息，而且对我们的调查进度了如指掌。”
“没错，那人的职位肯定不低，是调查组的核心成员，所以追查到账房家的事儿务必保密，除了我们三个外不可以再让第四个人知道，让对方抢先破坏证据。”
细高条彻底傻了眼，"不，不会吧，夏姑娘上次提醒我局里有人泄密，我费了不少功夫把人抓住，交给局长处理，现在还在牢里关着那……"
"难不成警察局里的内奸不止一人？"
细高条顿感阵恶寒，自己居然天天在办公室毫无防备的睡觉。如果那个内鬼真有杀心，自己指不定死多少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