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所家具没准备全，倒是先添了桩生意。
细高条平生头次坐审讯桌的对面，双手带着手铐，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儿。
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来探望他的居然是夏衍和瞿天文。
患难时刻见真情，铁哥们！真朋友！
"我落了难，先前那些围着我溜须拍马的一个个躲得比兔子都快，没良心的，还是你们好。"说着说着细高条直淌眼泪，也不知是感动的，还是处境太凄凉。
现任警察局局长被发现死于自己家中，而细高条成了头号嫌疑人。
"昨天晚间八点凶手进入局长家，用手枪打死了他，然后逃离。"除细高条外，瞿天文在警察局还有其他的人脉。"他们在现场找到了凶手所用的子弹，与你们警察所使用的一致。除了现役的警察外，没人能接触到。"
"而且街对面卖烟的老头说，曾亲眼见你在七点半左右进入局长家中，待了半个小时后离开，此后再没见过其他人。"
也就是说，细高条应该是局长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我冤，我是真冤枉啊，去局长家里哪还敢带枪啊。"细高条恨不得自己满身是嘴，"再说了，我，我是給咱们局长送点儿东西，尊敬还不来，哪敢杀他啊，你们得相信我。"
"问题是我们相信没有用，我刚听人说，警察采集的证据显示你就是谋杀局长的最大嫌疑人。还有，认为你本身是警察，寻常的审讯方式未必其效果，所以得上点儿特殊手段。"
警察局审讯犯人的那套他心里最清楚，能剩半条命都算今儿心情好，下手轻了。
"二位，我平时待你们可不薄吧。兄弟姐们合作这么久，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过河拆桥，见利忘义……"
"打住打住，你把我们的关系说得再近点儿，小心把我们两个一块儿抓进去，按个同谋的罪名，到时候全玩完。"瞿天文赶忙撇清干系。"我们非亲非故，三番五次打探你的情况，已经引起警察局的注意。但我们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只不过要帮忙总得有个合理的由头。"
"由头？"细高条转了转眼珠，一排脑袋，"有啊，你们是专门帮人解决难题的事务所，而我委托你们，这不就理所应当了嘛！"用期盼的眼神瞅瞅瞿天文，又看看夏衍，"对吧？"
"唔，倒是个好办法。"瞿天文从兜中掏出张纸，推至细高条面前，笑嘻嘻地说，"嘿嘿，要么说咱俩是搭档那，像一块儿去了。喏，委托合同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在上面签个字，我和夏衍立马开工。"
细高条扫到最下面收费价格那栏，顿时两眼一抹黑。
"自己人也收钱，忒黑了吧？！"
"经费，这叫办案经费，我们收集消息也是要花钱的。"
瞿天文用手指敲敲合同，说："我们事务所的合同，正规的，往后谁找事务所办事儿都要签署这个东西。你是我们的第一个顾客，又是好朋友，这个数是友情价，很划算的。"
细高条撞墙的心都有了，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碰上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要签尽快啊，探望时间快到了。"瞿天文催促道。
细高条含泪签下自己的名字。
"成，这事儿交给我们大可放心。来来来，让我们的头牌……"夏衍横了他眼，瞿天文赶忙改口，"呸，不对，是王牌，給你分析分析。"
"现在有两点对你不利。第一，局长家门口卖烟的老头清清楚楚看见你在案发前进入过局长的家中，手里还提着个硕大的盒子。但在局长家中并没有找到那个盒子，你当时带了什么进去。"
细高条仔细回想，不好意思嘿嘿干笑两声："那个，下个月我们局里不是有表彰嘛，我就是提前去问问有没有我。里面装了些糕点，天京城的百年老字号，味儿忒好，等我出去了带你们尝尝。"
堂堂警察局一把手，托他办事儿就拿两盒糕点，也就夏衍这么抠的人敢干。瞿天文挑挑眉毛，追问道："没其他的了？"
"还，还有条小金鱼……"正规制式的纯金金条人民习惯称之为小金鱼。
单根小金鱼兑换百枚银元，小小一根浓缩的可都是沉甸甸的银元。
他哪是打探消息，分明是贿赂。
细高条也自觉心虚，放低了音量，"但局长当天心情似乎不大好，我刚提表彰的事儿，他立马就变了脸。我一看这不是送东西的时候啊，就赶忙把小金鱼抽出来带走了。至于糕点我就不清楚来了，他说自己不爱吃那玩意，送的基本都被他給了别人，让我以后少送，说浪费。"
"你給了小金鱼，但对方没收？那你的名字到底在不在表彰名单中？"
"我找别人问了，没我，说是资历浅，全须全尾的，不够资格。"
瞿天文脸色一沉，"得，动机有了。意图贿赂，遭刚正不阿的局长拒绝，面子没处放，也许还被对方冷言讽刺，心里不平衡，于是举了枪。"
"你们到底站哪边的！"细高条鼻涕一把泪一把，全涂桌子上面了。
"哥们儿，真不是吓唬你。我们正在模拟警察审讯的过程，等会儿他们进来，问题比这犀利多了。你得提前准备好说辞，不然被人抓了漏洞，有你受的。"
细高条一合计此话有理，赶忙解释："是，我嘴上说局里一把手，但我现在不过是个小小队长，手底下拢共五个人，距离他那位置差着十万八千，他死了我又不升职，再说还指望他多提拔提拔。再如何我也不敢动他啊，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而且当天我根本没带手枪去。"
"有谁能证明？"
"我单身，自己住……"
夏衍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叉，第一条不利因素排除失败。
她伸出第二根手指头，再问："第二个不利证据，现场勘查发现的子弹与警察使用的相同。你们手里的枪支都是固定型号，外面很难弄到，所以认定持枪杀人的肯定是个警察。”
“这还不是最高的，他们检查了警局中所有人的配枪，发现只有你的子弹少了颗，这你又如何解释？”
"冤枉，真的冤枉！”细高条懊悔不已，“前些天我跟姑娘出去约会，河边。对面窜出只野狗，英雄救美的好机会啊，我就当场掏出枪，照着那野狗给它个痛快。”
"狗那？如果狗死了，找到尸体里的子弹，好歹能解释子弹的去处。"
“嘿嘿，没打中，让它跑了。”
……
门外负责的小警察打断他们，不耐烦地说："时间到了，走吧走吧！"重新给细高条套上手铐脚镣，押送回牢房。
"你们一定要帮我讨回清白啊！我付过钱的！一定啊！"
夏衍和瞿天文暂且离开警局。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他不利，唯有抓到那个凶手才能证明他的清白。走，先去局长家看看，案发时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