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公司的运气差了些，我看过他们之前的提案，这次竞标他们胜出的机会很大。不过现在图纸丢失，他们也赶不及在竞标会前再送来版新的图纸，相当于自动出局。"
霍连秋无奈摇头，"评估了三个月，最后＊＊公司因为对手出了意外不战而胜，此事难以服众。"
他更担心外界因为此事认为竞标这种模式有失公允，磨破嘴皮子好不容易说服大伙儿同意尝试，出了这种差错，很多事情要推倒重来了。
"你仍认为是对手公司有意窃走图纸？"夏衍很少见他对不确定地事儿发表看法，于是问道。
"不，这种捕风捉影的猜测对他们不公平，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那个窃贼是奔着图纸而来。"
"只不过这件事儿传出去，到了别人嘴里，指不定要被传成什么样子。即便我们对外公布天府公司是意外遭遇窃贼，别人也未必会相信，怕是要阴谋论番。＊＊公司再因此获得大桥的建设权，说不准之后类似的竞标会不会有人效仿，在背后搞丧心病狂的小动作。"
夏衍对瞿天文的解释也并不满意，"天京城的富人数不胜数，他刚到天京城就被盯上了，总觉着一切太过巧合。"
"夏姑娘，你这叫主观臆断，俗称偏心眼。"瞿天文不知从哪冒出来，挤到两人之间。"作追求真相的侦探来说，可是从业大忌啊。"
夏衍被他吓了跳，没好气地瞪了他眼：："怎么哪哪都有你啊，你不是还要操心大明星的案子吗？这等小事儿就不劳烦你插手了。"
"霍连秋，你说说，她这故意找借口把我支开，算不算欲盖祢彰，心虚啊。"
"呃……"霍连秋不好评判他们两个的争夺，找个借口去找细高条，留他们两个人慢慢"沟通"。
"为了迎合霍连秋的想法，帮他编故事，这不大好吧。"
"少胡说八道，我只是排除各种可能性。"
"还狡辩还狡辩，脸都红了。"
夏衍赶忙用手捂住脸颊，也没觉出热啊，随即反应过来，瞿天文那个家伙诳她。
瞿天文计谋得逞，摆出个胜利的手势，"陷入感情纠结的你不再具备与我竞争的实力，你已经出局了。"
"现在改邪归正还来得及，赶紧断了你那满脑子粉红泡泡的想入非非，重新与我做搭档，共同发大财，如何？"
"我呸！"
夏衍照着他的脚面子狠狠剁下，扭头走了。疼得瞿天文抱着脚满地乱蹦，龇牙咧嘴。
"霍连秋你个祸水啊真是。"
瞿天文说了堆乱七八糟的话，扰得人心烦。夏衍借口独自侦查，气吼吼地将屋子里的人赶到外面，摔上门。
待了会儿，脑子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有一点儿瞿天文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
没有证据作为支撑，所有的设想都是空想。相比之下，他的推测的确更贴近现实。
凶手匆匆杀人又匆匆拿了东西逃跑，来不及清理现场，肯定存有其他的证据自己没能发现。
夏衍蹲在地上一寸一寸地重新搜查。
这是……
屋子的墙角处有个小纸团，先前屋子很乱，杂物扔得遍地都是，没能注意到。
她展开那个纸团，是报纸的一角，也沾染了些许的血迹。
夏衍将纸团小心揣进兜里，再去看那破了的窗户。
玻璃窗靠近下面插销的位置被人凿出个大窟窿，勉强容纳一个成年的手臂探入，打开了插销，翻身闯进屋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
夏衍低下头，抹了把窗台，感觉有些奇怪。
"为何窗台上没有玻璃碎片？"
"人进来的时候刮掉了吧。"瞿天文推门而入，看她对着窗台叨咕，神不知鬼不觉晃到她身后。在她发火前，赶忙提出条件，"我可以免费給你做示范。"说着，翻到窗户外面，蹲下身子脚踩到窗台上房间的窗台设计得有些高，以瞿天文的身材想不弄出动静落到地方，屁股坐到窗台处，慢慢顺下来。
"你瞧，别说碎玻璃，连灰尘都給扫得干干净净。"
夏衍又白了他一眼，不服气地蹲下身，脸几乎贴着地板。
尸体被细高条他们拖到角落里，原本死亡的地板处仅留下粉笔画的白线框。
这尸体挪开，彻底露出原本压在他身下的地方。
有条长长的血迹，类似衣服与地板摩擦留下的，血色比其他地方的浅了许多。
夏衍轻轻用手指沾了点儿，几乎快要干涸。
"与我们之前预料的差不多，表明他并未立即死亡，甚至曾与凶手有过一阵争斗，向前挪动身体的时候留下了这道血痕。"
夏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再去找那尸体，用手解掉衬衫，轻轻拨开伤口。
"你说得对，看得出凶手很慌张，连续两刀全部捅偏了。"
"等等，里面好像有其他的东西……"
听说这话，瞿天文自动自觉摸出刀子递到她手中。
然后才反应过来，咦，不是说好了各自为营嘛，怎么又变成我給她打下手。
夏衍倒没在意，利落地用刀子挑开伤口，露出里面的内脏。
她小心取出那个亮晶晶的东西，对着灯光看了会儿，说："是刀尖。"
"慌乱中凶手没有捅准，刀尖撞到了死者的肋骨，断了，被留在伤口里。"
瞿天文凑上前，观察了好一会儿，"嗯，的确。然后那？"等待她的下文。
"你看这刀尖的走向，她找来张纸，沿着刀尖用笔勾勒出线条，"与普通的匕首相比更狭长。"
夏衍将她见过的刀子从脑子里过了遍，"有点儿像剔骨刀。"
"再給你之前的描述添加个细节，那人极有可能曾经从事过贩卖肉类的工作。这类刀子并不适合伤人，刀身比较窄，容易断裂。他选择了剔骨刀，我想仅仅是因为他手里恰巧有，拿来壮胆用的。他并非职业的窃贼，也许是临时起意，也许是受人指使，干了这一票。"
"好吧，凶手不是专业窃贼，可能是手头紧儿，看到有机会便出手了。"
"不然，还有另一个疑点。"
夏衍指着刚刚发现的那片长条形的血迹。
"怎么了？很普通啊，之前不是也说死者有过挣扎，估计是那个时候留下的。死者腹部被刺一刀后，拼命向前爬行，试图抓住对方，蹭出条长条状的血迹。"
"没错，证明这块儿血迹是在凶手捅第一刀，两人有交手时留下的。"
夏衍勾勾嘴角，他的回答正合自己的心意。
"但这些玻璃碎片又是怎么回事？"
夏衍指着血迹上面分布均匀的碎玻璃，说："如果凶手打碎玻璃闯入房间，再将人捅伤，这些玻璃应该连同血迹一块儿被蹭到。"
"但现在，它们分布的非常均匀，并没有人碰到过它们。"
"死者是如何做到避开地板上的玻璃，又向前挪动的？"
瞿天文哑口无言，他用手指捏起玻璃碎片，实在看不出它们有什么超能力，能贴在地板上巍然不动。
"这……难道说？"瞿天文彻底被她吊足胃口，好奇心大发。
"没错，原因只可能有一种，凶手是先捅伤了死者，再去敲碎玻璃。"
"唔，这样的确可以解释玻璃碎片，偷个东西而已，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嘛。"瞿天文摸着下巴思考片刻，猛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典型的欲盖祢彰。凶手打碎的玻璃，是为了掩盖自己是从房门进来的事实。"
夏衍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让我们误以为他是从窗户闯入的窃贼，而实际他是从门大摇大摆地走近屋子，杀了人之后，制造从窗户进入盗窃的假象，刻意打碎玻璃。"
"这事儿我擅长。"瞿天文快步走去房门，仔细检查门锁，"上面没有撬锁的痕迹，当然像我这种水准的开锁高手可遇不可求，窃贼又是个菜鸟，说明他是用钥匙进来的。"
"旅馆之中能接触到钥匙的，能有几人？"
瞿天文赶忙叫来细高条，命他组织人员将店内的服务员统统领去个空房间，亲自挨个审讯。
"尤其是那些当服务员前曾经卖过肉的，要格外关注。"
瞿天文嗓门尤其大，喊得整栋旅馆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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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我来退房。"
天刚蒙蒙亮，隔壁男子手里提着个手提包，去前台退房。
值班的服务员睡眠朦胧，昨晚因为入室抢劫的事儿他们一宿没休息成，被挨个叫去警察那里接受审讯。无非是些案发时人在哪啊，最近几天接待过哪些客人啊之类的无聊问题。
服务员应了声，起身要收客人的门钥匙，却被另外的人阻止。
"等等，走之前，我们先要检查你的手提包。"
是夏衍和瞿天文，俩人一左一右将男子夹在中间。
男子慌了神，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何？"
"因为，你有杀人盗取图纸的嫌疑。"
男子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越发没有血色，下意识想后连退两步，身子抵到柜台处。
"你们说什么啊，警察不是去查那些服务生了嘛，与我有何干系。"他紧紧怀里的手提包，小心护住，"而，而且我这个小破包里能装下什么，那人丢了不少的东西，肯定不是我啊。"
夏衍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逼到他跟前，紧盯着他的眼睛，说："没错，从屋里盗取的大物件肯定带不走，但带走那张图纸，你的手提包绰绰有余。"
"本来你盗窃的目标，也仅有图纸而已。"
男子更加的紧张，浑身肌肉僵硬，"我不知道什么图纸，我个没读过书的人，哪懂得什么图纸。"
"嚯，头一次见比我还能演，但演技如此拙劣的人。"瞿天文环抱双臂，哼了声，"我们演出戏給你看而已，还真当我们傻啊。"
他扬扬下巴，得意地说："我们已经推断出凶手是从门进入，先杀了人，盗取图纸，再砸玻璃伪造现场，谁是真凶难道不是呼之欲出了嘛。"
"你給我们的口供中清清楚楚的讲过，你是先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再听到呻吟求救，然后去找的服务生。如果你不是杀人的真凶，又为何要撒谎？你解释得清吗？"
男子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实际情况是，你去隔壁房间作案，将东西藏好之后，故意叫来服务员，假装自己是案发者，想要摆脱嫌疑。"夏衍掏出口中的那个染了血的报纸团，"至于进入死者房间的方法就更简单了，你去敲死者的门，随便找点儿什么借口，比如借个剃须刀之类的。旅馆用的锁头是伸缩式的，你趁对方不留意将纸团塞了进去。死者关上门，但锁头并未正常弹出，給你留了机会。"
"起初你没打算杀他，因为你的目标不过是那份图纸而已。听见隔壁有水声，你判断对方在洗澡，这是个下手的好机会。于是你悄悄潜入房间，但图纸藏得很隐蔽，你花费了太多时间，正好被洗完澡的死者撞见，起了争执，惊慌中你失手杀了他。"
夏衍猜得八九不离十，男子无法反驳，只好默认。
"说吧，你偷图纸干什么？"夏衍指着他的手，"你之前卖掉的营生应该是个肉摊吧，我不认为肉饭要建筑图纸有何用处，背后是谁在指使你。"
"老实交代幕后的人，警察们可以考虑从轻处罚，否则的话，让你见识天京城警察局的恐怖之处。"
夏衍和瞿天文轮番威胁，男子害怕了，将他知道的统统说了出来。
年初他的父亲在建筑工地被砸死，项目的主人正是与天府竞争的兴业公司，对方答应赔他一大笔钱了事。然而前些日子，对方又找上门，提出条件。他帮公司个小忙，赔偿金可以翻倍。如果不答应嘛……
只不过是偷东西，他咬咬牙答应了。前天早上他收到指示，提前住进东洋旅馆的202号房间。那个人会带着图纸住进203号房间，他伺机将图纸搞到手，交到指定的地点，会有人給他钱。
剩下的事情就如夏衍和瞿天文说得那般没差。
"想必他们得知经理会入住东洋旅馆，提前设置好埋伏，将旅馆内为数不多的几间房间都预定了。"
夏衍将人交给细高条他们，细高条听完，却有一事不解。
"不对啊，我们刚刚联系过天府公司，死者出发前说此事干系重大，不得马虎，越少人知道他的行踪越好，特地嘱咐不用帮他预定房间。所以公司的人也不知道他会入住哪家旅馆，还是死者自己抵达天京城之后打电话询问到这里，预定的房间。"
夏衍眯缝着眼睛，"你的意思是，几乎是他刚刚预定了东洋旅馆，对方立刻收到消息安排人去偷图纸，消息很轻易地被泄露了。"
"我们现在抓到了埋伏的人，但泄密的人是谁却不得而知。"
这案子，尚且不能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