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锣鼓喧天，也没有鞭炮齐鸣；没有红旗招展，没有人山人海。在一个平静的早晨，霍尔顿起床，翻开毯子旁边放着的日历，才发现班达萨庆典终于开始了——这个时候，距离他们安排会场已经过去了三天。实际上，这本日历还相当的贵，是他从部落之间的行商手里买到的。虽然法师和牧师们有方便的法术来测定当前的时间，可是那些都不是霍尔顿或者琴学过的，也只好作罢。
他撩开门帘走出帐篷，琴早早地就站在那里，迎着晨曦在做她的祷告。王尊德站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两个。
“走吧，小友，我陪你们去报名。”老人对他点了点头：“我这几天打听了一下班达萨庆典的赛程，充满了蛮族那种简单粗暴的风格。”
“王先生，您也要参加吗？”少年疑惑地问。
“我如何参加！我是去欺负你们这些后生的吗！”王尊德摇摇头：“你就不想挣个好名次回来？”
霍尔顿挠挠头：“那倒也是……”
“要不是这些政治因素，我倒是真想让你拿个第一回来，也速该肯定得大出血。”老人推了推他的眼镜：“但是既然涉及到汗位之争，我不建议你拼命去打。”他像是非常遗憾地叹了口气：“我真是替你着急。”
琴漠然地听着，像是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嘿嘿，”少年傻笑一声：“那赛制是什么样的啊？”
王尊德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刚升起，他算了算时间：“我们先去报名，反正第一天不会比赛的。”
三个人缓缓向聚落中心走去。
“班达萨庆典一开始是为了解决巴库人生育率低的问题，类似于大型相亲现场。”老人边走边说：“蛮族的壮小伙子们和同龄人之间互相比斗，显示自己的勇武和智慧。而看中他的姑娘就会在比赛结束的时候送上鲜花——无论是赢是输。在几百年前，这束花就代表着一种约定。如果男方同意，就会收下花；如果男方拒绝，就会微笑鞠躬，然后自己走自己的路。”
琴悄悄地认真听着，霍尔顿有些惊讶。
“后来呢，巴库人部落之间为了抢夺资源争战不停，这个庆典又变成了他们选拔强力战士以及互相炫耀军事实力的会议——顺便说一句，在这个时期，已经有不少女性战士登场比赛——大赛的第一名所在的部落会作为巴库人的盟主统领所有部落。”老人冷笑了一声：“当然这个基本属于自娱自乐，真正的政治还是靠拳头说话。”
少年有些急切地问：“那也亥大哥的部落是怎么变成巴库人的可汗的？”
“也速该是个奇才，他不仅是二十年前班达萨庆典的冠军，而且是瓶朔部的军事主官。”王尊德淡淡地说：“那一届庆典之后，他就发起了政变，夺取了瓶朔部的汗位，然后在十年间统一了巴库人。”他看着目瞪口呆的霍尔顿：“小友，按理说，班达萨庆典作为一个完全由人类本身组织的庆典，它是没有任何神秘学寓意的。可是它的历史让它染上了浪漫和鲜血，还有战火和硝烟。”
霍尔顿思索着：“所以这个庆典的冠军对于也亥大哥和拓山大哥非常重要？”
“非常重要，仅次于你搞出来的那个‘马王’的岔子。”老人带着笑说道：“也亥是个公平的人，如果他真的不择手段的话，当时他骑上那匹小红马，汗位就没拓山什么事了。该说他是迂腐呢还是坚持原则呢……”
琴拉了一下老人的衣袖，王尊德抬头：“啊，我们到地方了。”他拍了拍霍尔顿的肩膀：“我带你们去报名。”
一行人走到会场前，因为天色还早，报名的地方没有想象中长长的队伍。三个人很快就排到了不停写字的书记官前。这是个清秀得不像巴库人的姑娘，一头黑发扎成一条长长的鞭子，戴着一副大眼镜，唯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她脸上的刺青——这意味着她是巴库人的一名巫医。
女人抬起头：“王先生！您不是要参加班达萨庆典吧？”她半开玩笑地说。
“依玛，我还没到欺负小孩子的地步。”老人无奈地说，霍尔顿在旁边偷偷地笑，被身材高大的老人敲了一下脑壳：“这孩子叫霍尔顿·考菲尔德，给他报单人赛；他和这位叫做琴·简格拉的小女孩一起去双人赛。至于对歌之类的……小友你要去吗？”
“我不去，但是我要在旁边听。”少年点点头：“等我去大秦了，我就可以给那里的人唱巴库人的歌了。”
女人刷刷几笔记下两人的名字，锐利的目光透着眼镜看着霍尔顿：“小兄弟，前些天骑着‘蔷薇’在赛马会上得了第一的是你吧？”
“是的，”少年低头：“也亥大哥非要我骑那匹小马，其实他自己来的话肯定更快的……”
名叫依玛的女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行，那就没问题了。”她冲着后面喊：“下一位！”
王尊德拉着两个孩子走出了帐篷。
“赛制很简单，只有淘汰赛，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复活赛什么的。”三个人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坐下，老人说道：“单人赛就是一场一场比下来，然后全都比完了再晋级，一路升上去——这是蒙童都会的算学，我不想给你们讲。”
“双人赛呢？”少年问道；“难道双人赛有什么区别吗？”
“没区别，唯一的区别是，如果双人赛失败了的话，可以选择另外一名失败了的选手再比一场——基本上没人会这么干，因为这种复活赛方式会导致你遇到的都是上一场的胜者，更难打。”老人摇摇头：“至于为啥不给这丫头也报单人赛——你也知道原因。”
霍尔顿看了女孩一眼：“那为什么给她报双人赛？”
“因为我相信你足够强，”老人笑着说：“单人赛的压力对你而言不算太大，所以让你有一个一打二的机会。”
“……”少年扶额。
王尊德看了他们两眼：“至于那些对唱、舞蹈之类的东西，不算在最后计分里面。”他抚着胡子：“单人赛的第一视为整个庆典大赛的第一，可汗会亲自给你们颁奖。我打听的时候那些人说，去年的奖励是龙血药剂——或者类似于那个的炼金制品。这东西对这小姑娘可是非常重要。它能提高一个人的整体体质，恰好能中和她体内两种对冲力量带来的损伤；对你而言，也至少能把你现在的力量层次提高一个大台阶。不过不能多喝，第二瓶的效果会迅速变弱的。”
少年悄悄地看了面无表情的琴一眼，问道：“那奖励几瓶啊？”
“笨！你又不是没见过巴库人的瓶子多大！”王尊德敲了一下少年的脑门：“至于双人赛的奖励通常是装备——通常。”老人叹了口气：“也速该年事已高，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究竟会做什么。”
霍尔顿望向远方，看着天边的晨曦，突然就充满了斗志。从他视野的边缘，悠悠飘来一阵苍凉的号角声。
“班达萨大会开始了，走吧，我们去主会场，看看那老儿要说些什么。”王尊德站起身，拍拍腿上的尘土：“他比我说的确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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