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烟萝不会接纳我。”阿鹂背后的伤口因为沾水而剧痛起来，这让她更清醒，她决绝地说：“我要回去，不止要越过癸虎部的边界，还要越过飞燕草部落。我需要军队，杀出去。”
裹挟着沙尘的大风急速刮过沃伦尔河，河面上飘着一层黄褐色的尘土，很快尘土混入了河水中，不久后河水又恢复了清澈。
原本话很多的霍帅一言不发，摸着斧头走来走去，一会儿叉腰，一会儿挠头。当他看到阿鹂裸着身子蹲在岸边，她不时打着冷战，背上的箭伤如同黑夜里一只血淋淋的眼睛，霍帅把自己的皮衣解下来，披到阿鹂身上，自己光着膀子在春天的夜里站着，烛龙光下的斧头显得十分耀眼，上面的宝石五彩缤纷，华光流转。
“大烟萝也是女人，你为什么要跟她打仗？”霍帅纠结到月上中天才问出这个问题，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决定，癸虎部已经够难缠了，飞燕草部落是草原上的大部落，兵马粮草充足，就是因为有飞燕草部落，癸虎部一直都没法从她们讨来半点便宜。上哪里给阿鹂去找一支军队，对付飞燕草？联合癸虎部吗？谁不知道草原上男人如蝼蚁，女人动动念头就可以要了他们的命，如果不是因为要生育后代，草原上大概不会有男人。
阿鹂指着西北边，回答：“因为她要当女王，大烟萝女王。我是蔷薇女王的侍女，她会逼迫我说出王城所有的秘密，然后带着飞燕草的铁马武士，沿路杀到王城，直到所有人都俯首称臣。她的野心，女王一清二楚。大烟萝不会放过我，癸虎部也不会放过我，但我一定要回到王城去，那是我的家！”说到最后，她几乎激动得嘶吼出来。
“杀出癸虎部，还没那么难，你要去对抗大烟萝，她们的人有一万多人，整个癸虎部也凑不出她们的零头，何况是一帮男人。”霍帅实在是被阿鹂这个疯狂的想法吓到了，他无奈地说：“何况，你还怀着孩子，控制不住自己。我看还不如去求雕姐！”
“不，我想清楚了，我要踏平飞燕草，为女王除去这个背叛三神的家伙，萨仁嬷嬷会为我高兴的。”阿鹂的眼中显露出了非凡的坚决，霍帅看到她这个天真的眼神，五脏六腑搅和在一起，无比后悔自己多管闲事，现在就像是捧着刚从火里拿出来的地鼠肉，好吃还得先把手上一层皮给烫没了。可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自己如何跟女人相处。阿鹂见他扛着斧头，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走到他跟前，说：“我先要收服虎哥的边境部落，让他们追随我，然后挑起边界战争，只要引出大烟萝，我就能杀了她。我怀着孩子，现在是我力量最强的时候，我一定能回去。”
霍帅想来想去，实在觉得阿鹂傻得可爱，但是他还想多活二十年，男人的寿命本来就短，他还有很多山没有爬。
“愿三神护佑你回到王城的怀抱，我走啦！后会无期！”他挥挥手，拎着斧头朝着金都的方向走去。
“你回去，是死路一条，虎哥不会放过你！”阿鹂大喊。
“跟你一定会死，我回去好歹可以赌一把，万一虎哥没发现我呢！”霍帅没有回头，蓬松脏乱的头发，饱满的肌肉在烛龙火光芒里勾勒出侧影。
“你还没有见过浩瀚的咸池，漂亮勇猛的苍云豹，蓝得像宝石一样的天空，漫山遍野的波尔花草原，还有西荒上美丽的女人们。你呆在这里老死，或是被虎哥杀死，都是白活了！你要是没见过我，你连女人都没见过！”阿鹂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一枚金币在她掌心凌空跃动，折射着烛龙火的光。
霍帅站在原地，低头想了一下，背后是波光绚烂的沃伦尔河，远方的金都像一团烛火。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霍帅问。
阿鹂笑了，她知道他一定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