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郎中丝毫不为所动，直到其他亲兵将他架起来前一刻，他还在仔细地给彭大毛敷药。
“咳咳！”彭大毛吃力地咳了两声，血沫子溢出嘴角。
“醒了！”莫焕明从鼻子里哼出着几个字，带着几分得意。
张铁对亲兵营并不了解，偶尔听兄弟们聊天会说点关于他们的只言片语，毕竟是杨将军一手提拔的心腹干将，大家说得多的，也是亲兵营里的传奇。头一遭亲眼见到，张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军令如山，真是不一般。
“传周统领军令，彭大毛速去。”传令官冲进来，对着一屋子军人宣令，说完就跑了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小芋头郁闷地心想，怎么今天都跟彭大毛过不去了，这小子该不会捅了天大篓子的吧！
彭大毛挣扎地又咳了两声，缓缓睁开眼睛，十分虚弱地说：“我……我要……我要见……杨将军……”
“大毛，到底怎么回事！”小芋头顾不上那么多，扑到他床前问。
营房里正扰攘喧哗时，外面突然噤若寒蝉，莫焕明猛地掀开营帐门帘，杨定邦一甩披风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火余剑正挂在他腰间，身侧跟了一个陌生中年人，面容白净，文质彬彬，只是衣衫褴褛，颇有些狼狈。
莫焕明一见这陌生人，眼神闪烁。
他静静地环视众人，不怒自威，道：“人都伤成这样了，周承华还要他去，怎么去，八抬大轿吗？”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
秦郎中挣开亲兵，拱手作揖道：“请将军允在下为他诊治完毕。”
杨定邦点了一下头，秦郎中拍拍自己的肩膀胸口，整理好衣衫，拿起旁边的木板和药材，继续旁若无人地敷药。
“莫焕明，这把剑的事，我先听你说一说。”杨定邦从腰间取下火余剑，信手往地上一扔。
莫焕明被剑砸在黄沙土上沉闷的一声响给震地耸了下肩，下意识地回答：“属下不知。”
“不知？”杨定邦左边眉毛一抬，轻巧地问。
“周……”刚才传令的小兵再次跑进来，看见杨将军在，赶紧行了军礼。杨定邦一挥手，说：“给我把周承华叫来！”
“啊……”彭大毛发出惨叫声。
秦郎中正一圈一圈给他将纱布和木板缠上，将胸口固定住。
“莫焕明，你不说，我就听彭大毛说了！”杨定邦最后问他一次。
这句话，已经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杨定邦的脾气，这些常年跟随他左右的人都清楚。
“他，他昨天擅离军营，我拦住他，打了一架，我不小心扯下他的剑，但他已经跑远了，我才把剑带回营房，想等早上他回来，带他一并来见将军。”莫焕明避重就轻，说得十分轻巧。
“班师傅，确是如此吗？”杨定邦眼皮一抬，礼貌地问身旁的陌生人。
此人抱拳道：“班某所言绝无虚假，若非那位小将军舍命相救，在下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说说，他怎么擅离军营？”杨定邦用马鞭指着彭大毛，却看着莫焕明问。
莫焕明欲言又止，半天也没说话。
“杨将军……那是空城！”彭大毛涨红了脸，使出最大的力气，把话吼出来。
杨定邦的马鞭突然在空中炸响，狠狠一甩，莫焕明脸上一道刺眼的血痕，他颓然跪下，倔强地说：“是，火余剑是我抢的！”
“你身为亲兵营哨头，嫉贤妒能，见死不救，还妄图戕害同袍，拖出去杖责一百，即日起革除军籍，下需役司十年，不得提拔，期满还家。”杨定邦收起马鞭，坐在营房正中的木椅子上，正色道。
“杨将军，你偏袒一个无能之人，我不服！我莫家三代为将，凭什么配不上火余剑！”莫焕明根本就没打算认错。
“罢了，多说无用。”杨定邦多一句都不想说，直接挥了挥手。
其他亲兵将莫焕明拖了出去，而站在杨定邦身边的陌生人则赞赏道：“杨将军果然治军有方。”
“哎，惭愧，班师傅过奖了！”杨定邦叹了口气，不打仗的日子久了，难免养尊处优，尤其是皇亲贵胄之后，更加嚣张跋扈。区区一柄剑，就让常年在他鞍前马后的人原形毕露。不放一条鲶鱼进亲兵营，让他们有危机感，长此以往怕只懂得在军营里勾心斗角，忘了什么是战场，什么是生死相搏。
小芋头跪在杨定邦跟前，砰砰砰磕头，道：“杨将军，大毛不管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请将军手下留情，我愿与他一起承担责任！大毛绝对不会背叛将军！”
“你连事情来龙去脉都不知道，就为他求情，兄弟同甘共苦也不是这样盲目回护。”杨定邦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张铁瞥向旁边那个陌生人，看样子，并不像是彭大毛闯祸。
“梧桐府的事，班师傅已经跟我说了。”杨定邦站起来，双手叉腰，扫视了营房众人一眼，命令道：“其他人退下，班师傅留下，周统领到了让他进来，有要事相商。”
“是！将军！”众人异口同声。
小芋头满腹狐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营房，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