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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地牢里的重逢

昏暗、潮湿、肮脏。地牢里遍布着恶臭、腐烂的气息。哀嚎、鲜血、皮鞭,无尽的黑暗中充斥着死亡的呻吟。

在圣仑索地牢的最深处,通道尽头的一间牢房旁边,两只劈啪作响的火把正微弱的闪烁着,地上的墙影不断的晃动。偶尔有阵阵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冷风,随时都可能熄灭这细微的火焰。被锁在牢房里面的重犯正是之前在祭坛广场上同天罡殊死战斗的优珈莉。而在她对面的牢房中关押的,正是她来这里想要寻找的好友——米莉亚·希尔。

“没想到……你居然找到这里来啦。”早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米莉亚,此时有气无力的说道。她的双臂被牢牢的钉在墙上,双腿无力的垂下,骨头似乎早已被折得粉碎,下身只是自然的摆动着,根本无法控制。全身上下已是遍体鳞伤,洁白的连衣长裙早已被凝固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厚厚的,甚至在这潮湿的环境中已经附着上了一层白色的绒毛。原本美丽清秀的脸庞也已是伤痕累累,惨白得见不到一丝血色。如湖水般清澈的双眸也只能微微的睁开一只。

“那当然呀。也不说一声就跑了,肯定要抓你回来呀。”优珈莉依旧饶有兴趣的调侃道。

“我……不是有留话给你么?”米莉亚用微弱的声音回应道。

“什么呀。你以为就那么几句敷衍的话就能把我打发了么?”

“你还真是……纠缠不休啦。”

“那是当然呀。谁让你自己偷偷跑掉的。”

“哈哈……”说着说着,两人忽然淡淡的笑了起来。

“布菈菈他们怎么样了?……还……好吧?”优珈莉担心的问道。

“还好啦。他们应该已经安全的到家啦。我们回来的途中,我让他们先回去报信去了。”

“那真是太好了。”优珈莉稍稍放了点心,继续问道,“这么说你没有直接回家了?”

“嗯。因为当时听说圣仑索这边情况紧急,据说整座城都被封闭了起来,打探不到任何消息。所以就自己先过来了,打算调查些情报再回去啦。”

“原来如此……那……调查的时候不小被发现了是么?”

“发现?只是被莫真那个女人算计了。都怪自己没能早点识破她的伪装啦。”米莉亚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愤怒。

“莫真?什么人?”优珈莉好奇的问道。

“就是那个假装成孤儿的真真。其实是个年纪一大把的小人族女人。应该是天启革命军派来监视我的吧。只怪自己一直没怀疑过她的来历啦。”米莉亚因为身体极度虚弱,说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这样啊……那就没错了呀。”优珈莉附和道。

“怎么啦?”

“要不是她在关键时刻偷袭我,我觉得也不至于这样呀。”优珈莉不禁吐槽道。

“可恶的家伙。以后有机会抓住她,看我不把、把她、咳咳……咳……”米莉亚一时有些激动,说话稍微用力了一些,立刻咳嗽的吐出血来。

“冷静一下呀。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优珈莉急忙劝慰道,“话说……这里的情况你有了解些么?我现在还是搞不明白。比如圣仑索的结界,还有城里居然有巡逻的僵尸士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这事说来就话长啦。我简单跟你说下吧。”米莉亚停了停,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攒足了剩下不多的力气,继续说道,“以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国家一直在和天启革命军战斗么?自从他们偷袭了魔法协会的总部后,奎尔斯坦境内的魔法力量就被大大的削弱了。此前这里一直是由国家的正规军队和魔法协会的法术部队共同抵御外敌的。本来正规军队就被三方势力把持,很难形成合力,在魔法协会被攻击之后,法术部队被大大削弱,天启革命军正是看准了这个时机,对皇族势力的核心城市圣仑索发起了突然袭击。由他们的高级将领天罡率领,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完全掌控了圣仑索。”

“这么短的时间么?”优珈莉难以置信的问道。

“据说在这之前,皇族内部就被安插了许多天启革命军的间谍,在天罡攻打圣仑索的时候,他们里应外合很快就瓦解了皇族的力量。”

“这么说……城里巡逻的僵尸士兵……”

“正是天罡制造的。他们攻陷了圣仑索之后,为了尽快掌控城里的情况,不让情报外泄,不仅启用了皇族特有的法术制造了强大的结界,封闭了圣仑索,更让人无法容忍的是,他们在城里大肆屠杀,把反抗他们的人的尸体制作成大量的僵尸士兵为他们服务。真是太可恶了!咳咳……”说着,又有些激动的米莉亚再次咳嗽了起来。

“居然这么残忍。真是毫无人性。”优珈莉也生气的说道,“你刚才说那个结界是皇族的法术?那是什么意思?”

“那个结界,本来是皇族势力专门用来抵御外敌入侵而设计的。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复合型法术,一般很难被攻破。不过,发动法术的代价也非常巨大。据说在圣仑索周围有一座专门供皇族献祭的地下祭坛。每次要发动这个结界法术都需要大量的牲畜献祭,据说还需要正统皇族的鲜血才能施放。”

“怪不得我的空间法术也传送不进来呀。不过,既然有这么强大的结界,怎么会没挡住革命军的入侵呢?”

“八成是内应做的好事啦。就算天启革命军有再强大的将领,应该也是没法硬闯进来的。可恶的叛徒!”

“现在情况怎么样?我是说他们占领了这里之后还有什么动静或者打算么?你家那里没事吧?”优珈莉又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家那边暂时还算安全。天启革命军在占领了圣仑索之后一直想继续扩大自己的势

力范围。但是,一方面,他们目前的兵力非常有限,很难同时发动几场大规模的战争,所以才一直在通过尸体制作僵尸士兵壮大自己的队伍。另一方面,掌握了全国过半兵力的贵族势力的抵抗非常激烈。虽然,之前的几场战争革命军都占有很大的优势,但是,在同时对付三家大贵族时,还想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对他们来说还不太现实。所以,他们现在基本上打算采用各个击破的战术,逐一消灭贵族势力。最近听到的消息,好像威登家族已经被重创,开始朝边远地区转移。剩下的两家势力,我们希尔家族和贝克家族,因为实力雄厚,守备森严,再加上他们一时找不到我们的根据地,所以非常为难,现在正处于相持阶段。不过,我觉得这种局面维持不了多久。一旦革命军扩充了足够多的僵尸战士,势必会联合他在奎尔斯坦各地的组织,一齐向我们发动猛攻。到那时,我们的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这……就没有什么好办法阻止他们么?”

“就目前来说……我觉得单靠我们的力量很难应付。不仅是因为我们国内的势力很难形成合力,大家基本上都是单独作战,没有任何协作,更是因为各种势力之间也是勾心斗角利益纷争。这一点总是被革命军利用。而且,魔法协会远走冰蓟雪原后,也带走了很多魔法力量。虽然现在正在重新调集部队,但一时也很难马上支援。所以,我觉得要想尽快将天启革命军赶出奎尔斯坦还得联合别国的同盟力量,协助我们共同对付他们。”

“会去找冒险者王国帮忙么?”

“这也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冒险者王国一向在消灭天启革命军的问题上持积极的态度,我想还是可以联合的。不过……好像最近,冒险者王国自己也有很多麻烦需要处理,而且他本身并没有大规模的国家级武装部队,更多的是由各大公会联合应对,所以一时很难抽出大量人手。”米莉亚疲惫的停了一会,继续说道,“再有就是人类王国和提米亚王国。作为人类大陆上领土最辽阔的两个国家,他们对讨伐革命军的态度也是非常坚决的,只是又都有各自的问题。人类王国虽然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但是主要城市和发达地区都集中在西部,东部地区相对人烟稀少,而且他们还面临着自由同盟的威胁。由于历史上的原因,他们更关注自由同盟的情况,对于天启革命军虽然也会参与讨伐,但似乎并不太重视。而提米亚王国,虽然一直在同天启革命军战斗,但是他的主要兵力一直都分散在南北各个城市。他们和我们又不接壤,会不会千里迢迢组织起来支援我们还是个问题。我觉得,我们需要割让很多利益才能让他们两家出兵协助。至于其他国家……基本上都不太可能帮忙。”

“原来如此……对了,说到这,我突然想起来了,我来这的路上遇到了贝克家族的人。”

“贝克家族么?”

“嗯,那个叫亚伯的小哥。我后来想起来了,就是之前我们在斗兽场见到的那个人。你当时还说好像在哪见过似的。你还有印象么?”

“哦?这样啊。原来是克拉克家的公子,我说好像本国人呢。”米莉亚稍稍回忆了一下,说道。

“什么呀。你们不是还有婚约关系么?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说过呀。”

“哪、哪有啦。”米莉亚有些不好意思的急忙否定道,“那是小时候双方长辈随口说说的,这种情况在我们这里很常见的,根本不算数的啦。不要乱讲啦。”

“我看人家还是蛮不错的呀。还是他帮我指的路来这里的呢。”

“哼。真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要不是他多管闲事,不至于害你来这里。而且,我根本从来没见过他啦。”米莉亚不满的说道。

“别这样说呀,他也很担心你的安危呢。我来这里的同时,他也带兵到沐光堡那边调查你的下落去了。听说那里也是革命军重兵布防的地方。”

“不要胡乱八卦啦。他只是关心我们两家联合对付革命军的事,不是我个人的儿女情长啦。不过,沐光堡那边确实需要调查一下。虽然不像圣仑索这里规模这么庞大,但那边之前一直是我们疏于管理的地方,就这么一直放任下去,肯定有很大隐患啦。正好贝克家族离那边近,就交给他们处理好了。”

“关于这边的情况,你们家族有什么打算么?”优珈莉继续追问道。

“在天启革命军击败了威登家族,把他们赶到偏远的边境之后,我们希尔家族也就成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不过,他们一直找不到我们的主力部队在哪。这也是他们最近一直想从我这里问出来的。现在,革命军已经占领了圣仑索,并且还在抓紧扩张自己的势力。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尽快想办法找到救援,来共同遏制他们,时间拖得越久越难办。一旦让他们在这里扎根,就很难再收拾他们了。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我们同贝克家族合作的原因。不过,不知道还能再联合多少其他家族共同对抗他们。”

“那……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呢?”

“这个嘛……”米莉亚想了想,似乎摇了摇头,沮丧的说道,“老实说,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无能为力,就算能侥幸逃出去,也只能四处躲避。圣仑索几乎已经灭亡了,就算现在找到救兵,也已经无法挽救这里,更何况……”米莉亚似乎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状况,悲伤的说道,“什么也做不了……”

“不要放弃希望呀!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优珈莉鼓励的说道。

“怎么可能。这可是奎尔斯坦最严密的地牢,而且是最深的一层。从来都是关押最重要的犯人的地方。不仅守备森严,而且遍布机关、魔像。自建成以来从未有人能活着出去。真是……抱歉……”米莉亚越说声音越小,小到几乎听不清楚。

“不要这样说呀。”优珈莉继续对米莉亚鼓励道,“你知道么。你走之前留下的那枚蛋已经孵化出来了。是一只非常稀有的黑暗魔法游龙哟。”

“是么……那还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啦……”米莉亚似乎提不起精神的应付道。

“我一直都有把它带在身上呀。因为它可以藏在我的影子里。”

“就算是这样,它也逃不出这里的结界……”

“放心啦。我在倒下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它放出去报信呀。所以,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不要那么沮丧呀。”

“……”米莉亚沉默了很久,依旧非常难过的小声嘀咕道,“即便这样……这里也是没人能进来的……而且,我也……”米莉亚难过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低下了头。长长的浸满血迹的发丝垂了下来,挡住了她的脸庞。

稀疏的月光洒在圣仑索地牢的城堡上,让本就散发着浓郁死亡气息的城堡显得更加恐怖,更加凄凉。深夜的地牢如同死一般的寂静。也许是耗尽了一天的精力,无论是被关押的犯人,还是挥舞皮鞭的残暴的审讯者,此时都已经精疲力竭的进入了梦乡。当然,偶尔也会有个别精力旺盛,抑或是痛不能眠的囚犯发出一两声撕心裂肺的呻吟,响彻夜空,打破地牢的宁静。

优珈莉拖着沉重的身体,脑袋里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米莉亚此时如同死人一般的昏睡着,偶尔有几滴未干的血液流淌下来,滴到脚下的血池里。忽然,在优珈莉朦胧的视线里,似乎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个什么东西悄悄的走了过来。好像是一只全身淡黄色绒毛的猫咪,细腻柔顺的毛发、湖水般晶莹清澈的眸子,娇小的身躯,轻柔的体态,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会喜爱的无法自拔。虽然叫不出它的名字,不过肯定是相当名贵的品种吧。

古灵精怪的猫咪迈着轻柔矫健的步伐,在闪烁跳动的火光下,一步步的走到了优珈莉的牢房前。

“艾、艾拉姐姐!”优珈莉似乎忘掉了所有烦恼,不顾一切的兴奋的叫了起来。

这时,猫咪的身躯上立刻散发出璀璨的金色光芒。一个身材既苗条又丰盈,相貌既倾国倾城又端庄大方的美貌女子瞬间出现在了优珈莉的面前。如瀑的长发垂过双膝,闪烁着金色的光辉。白皙柔嫩的皮肤,如月光般清澈皎洁。梨花带雨、海棠醉日,任谁看上一眼都会怦然心动、魂醉神迷。此人正是艾拉——哈尔莫尼亚城堡的主人希恩的左膀右臂之一。艾拉出现的同时,一只黑色的魔法游龙瞬间窜到了优珈莉的身影中。

“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真是爱乱跑呀。”艾拉叹了口气,用细腻温柔的声音稍有责备的说道。声音是那么的轻柔陶醉,让人百听不厌。

“啊……对、对不起。艾拉姐姐,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优珈莉好奇的问道。因为就算自己放出了黑暗魔法游龙,它也不可能跑到哈尔莫尼亚把艾拉带来。

“我最近正好在周围执行希恩大人的命令,路过这个国家的时候,刚好遇到一只带着这么熟悉气息的游龙,就跟着它过来了。”艾拉歪着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继续说道,“不过这里还真是复杂啊,七转八转的,走的我晕头转向的,好不容易才循着你的气息走过来。”

“真、真是太好了。”优珈莉激动的有些热泪盈眶的说道。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玩到这种地方来了?不要忘记出来的时候希恩大人交给你的任务呀。”艾拉打趣的说道。

“不要嘲笑我呀。”优珈莉擎着泪水撒娇的说道,“这里已经被天启革命军占领了。我是来找朋友的,不小心被抓了起来。”

“天启革命军么?”艾拉歪着头想了想,似乎有些开心的说道,“那真是太好了。算是我这次出来的额外收获吧。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为希恩大人去做呢。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说着,艾拉只是轻轻的挥了下手,一股异常强大的神圣能量立刻在优珈莉的身体里蔓延开来。不仅所有的伤痕瞬间痊愈,而且让早就疲惫不堪的优珈莉顿时感到全身上下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什么疲劳、痛苦一下子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那些刚才还绑住自己的魔法锁链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走吧。”艾拉转过身,原本挡在她面前的栏栅瞬间化为乌有。

“等、等下。”优珈莉急忙说道,“米莉亚还在对面的牢房里,而且受了很重的伤,请帮帮她。”

“嗯?”艾拉感到疑惑的稍稍回了下头,说道,“你出来后认识的人类朋友么?不是哈尔莫尼亚的人吧。那样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呀。你知道的,我们对外面的人类没有任何帮助他们的义务。你早就知道的,对吧?”

“不、那个……”优珈莉有些着急的说道,“米莉亚是我最好的朋友了,而且、而且,之前帮了我们不少忙,很多重要的情报和委托也都是米莉亚帮忙才能够顺利完成的。所以、那个、求求艾拉姐姐,就帮帮她吧,好不好。”优珈莉看起来有些撒娇的样子。

“这个嘛……”艾拉似乎有些为难的皱着眉头,并没有回应。

“好姐姐啦。”优珈莉继续撒娇道,“我知道在哈尔莫尼亚里出了卡莱维特哥哥就属艾拉姐姐最关心我啦。好不好呀。”

“哦?除了卡莱维特么?”艾拉微微的噘着嘴吐槽道。

“呃……不。”优珈莉忽然反映过来,立刻改口说道,“就算是卡莱维特哥哥也比不上艾拉姐姐宠我啦。”边说,优珈莉边像个小孩一般拉住艾拉的手摇晃了起来。

“呼……你还是那么任性呀。”艾拉吐了一口气,似乎显得有些无奈的带着优珈莉走进了米莉亚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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