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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南境风暴(三)

一百年,二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那些曾经说圣加西亚人会踩脏他们的土地的人都以血脉中就躺着圣加西亚之血而为荣,囊括了半个大陆,在无尽战火和血雨腥风中屹立不倒的庞大帝国所带来的改变是惊人的。

教廷对待治下的民族和国家采取了更加宽容的政策,甚至和往日不屑一顾的异族结为盟友,而卡拉布里亚宗教化的进度永远地停止了,只要帝国还存在一日,教廷就不可能将信仰播撒到整片大陆上。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我在前文提到的易北河战败之后帝国签下的和约,里面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教廷可以在帝国境内建立教堂,随意传教,这一项曾经被教皇称为“一千年来教廷取得的最大胜利”,但是之后发生的一切却让几乎上百年不曾和帝国有过接触的教廷再次意识到东边的这个庞大帝国对教廷的仇恨到底有多么根深蒂固。

当时正是帝国新败不久,数十万大军毁于一旦,帝国子民恨不能生啖其肉,和约的条款被公布之后既在帝国境内引起轩然大波,一时间,求战之声充斥帝国的每座城市,甚至就连乞丐也愤而以死抗击,更加点燃了帝国人民的反抗情绪。

最著名,也是最令教廷畏帝国如洪水猛兽的当属帝都长刀之夜事件,三百多名贵族,其中不乏侯爵伯爵之类的尊贵之人,身穿先祖流传下来的战甲,在血旗的带领下一夜之间屠杀了帝都大教堂的所有教廷中人,无论是主教还是修士,就连仆人也没有放过,然后集体自杀!

当第二天因为浓郁的血腥味而被附近居民推开大门看到里面的惨状后,举国上下人人求战,在帝国大殿内,帝国重臣们亲手打死了教廷的使节,后果和利益得失已经没人在乎了,他们只知道三百多位英雄为了帝国而献出了生命,还有什么理由接受那染着帝国贵族之血的和平呢?

战吧,哪怕帝国化为废墟,哪怕圣加西亚人流的血足以灌溉全大陆的土地,也无所谓……

那么多的压迫和敌视,我们受够了,就用战争来解决一切吧……

从空中看去,帝国各地仿佛凭空出现了黑色的河流,会集点只有一个地方,帝国首都。

那是由人组成的河流!

教廷本来还想着借此用战争威胁帝国以获得更大的利益,但当枢机主教们得知帝国动员了多少兵力之后,都陷入了沉默……

无法计数,只知道如此庞大的军队一旦发起进攻就是排山倒海之势,无论是坚城还是天险都拦不住这样一支军队的进攻,就算长时间的战争必定会让帝国崩溃,但在那之前,教廷恐怕就会不复存在了。

最终,那些一直被骂作昏庸无能,只会享乐的无能贵族,用自己的鲜血为帝国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连教廷也必须用慎重乃至敬畏的目光审视的帝国,怎么可能会被一帮叛军撼动,亚尔斯兰相信,那位身处帝都的皇帝陛下,宁肯将圣加西亚帝国变成诸侯混战的联合帝国,也不会答应叛军提出的任何条件。

安纳托利亚的风雪造就了圣加西亚人宁折不弯的脊梁,也赋予了歇斯底里的潜质,如果必要,他们不介意拖着死敌一起下地狱。

就在坎大哈城的居民还在迎接援军之时,改变正在帝都的贫民窟发生,在用各式各样的东西堆成的高台上,一名留着络腮胡的青年正在咆哮,丰富的肢体动作更是点睛之笔,而台下已经聚集了数百人,全都是衣衫褴褛的贫民,他们同样是这座辉煌城市的一部分,尽管贵族们并不想承认。

“我是诺尔.亚伯,真理会的副会首,我看见帝国人民的苦难和帝国法律的不公,贵族们因为赎死令而无所顾忌,从这属于全体圣加西亚人的帝国身上汲取着营养,而我们却不得不为他们的挥霍买单!”

诺尔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锋利的刀子,划开帝国华丽的外衣,将里面腐朽暴露在阳光下。他穿着棕色的大衣,脚上是鹿皮靴,看起来干净而又吐露出财富两个字,所以尽管他说的很鼓舞人心,台下的贫民们还是冷冷地注视着诺尔一言不发。

贵族和普通人,就像两条永远不会交叉的线,而如果不是看在结束后会给粮食这一点,谁还会站在这里听这个贵族的发疯,趁这个时候多去赚一块黑面包不好么?

“真理会向圣加西亚人提出这个问题,你,所有那些每天累死累活挣几个铜子儿的兄弟,那些为了孩子和生活出卖身体的姐妹,你们想当一辈子的奴隶么?甚至自己的子孙后代依旧匍匐在贵族老爷的脚下?!不!!!我会对那些贵族大声咆哮,不!!!我们不会再变成你的!不!!!我们并不比你低贱半分!”

他向台下一个青年伸出了手。

“把手给我,勇敢些兄弟。”看着诺尔的眼睛,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般,让本来想要向后退的青年拽住了诺尔的手,登上高台与诺尔站在一起。

其实这个青年并不比诺尔年长多少,但是长年的沉重劳动已经让他的身体佝偻了起来,额头也出现了抬头纹,和衣着光鲜的诺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这里,没有什么东西能属于他!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属于我!没有!”一边拍打着青年的后背,诺尔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在青年的身上,顿时引起了台下贫民的惊呼,这是他们没想到的,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居然会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一个贫民身上!

“我不是贵族!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圣加西亚人,和你们没有什么区别,那些贵族的血脉中也没有流淌着黄金,也不比我们高贵半分!凭什么让他们轻而易举的主宰我们的生死,就因为我们在看到那些贵族的马车时没有跪下?!这样的生活,我受够了!”

有一些贫民选择了附和诺尔,显然刚才的举动得到了贫民的亲近。

“诺尔老爷,您是要发动叛乱么?”恰恰是刚才的那个青年,他抱着诺尔赠送给他的大衣胆怯地询问道,原本变得热烈的氛围一下子死寂了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脚步不停地往后缩。

叛乱,这个在帝国被视为禁忌的词语一下子就将贫民们刚刚调动起来的情绪给压下去了,不是一个圣加西亚人,你无法理解圣加西亚人对皇室的敬畏,千年的帝国,千年的皇室,从未有延续时间如此之长的帝国,也从未有存在时间超过千年的家族。

霍亨斯陶芬家族做到了,每一个圣加西亚人出生之后就被灌输要敬畏皇室,为帝国不惧生死的理念,后者可能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有所迟疑,但是对于对皇室献上忠诚这一件事,没有人会在表面上提出反对。

“并非如此,我同样愿意为了皇帝陛下献出生命,而我也相信面前的各位同样如此,我要反对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诺尔将右手食指指向帝都里面,精致的尖塔,气派的府邸,车水马龙与夜夜笙歌是那里的常态。

“他们在那里!贵族!我更愿意称他们为剥削者!他们蒙蔽陛下,让陛下无法知道我们的困苦!他们增加赋税,视我们为牛马,为工具!压榨我们的生命来维持他们的奢华生活!这一切,我受够了!我们不是工具!不是牛马!我们是人!是从不曾屈服的圣加西亚人!那些贵族生来就是贵族么?!不!!!他们的先祖也曾在安纳托利亚的冰雪中摸爬滚打,我们的先祖也是一样!凭什么他们可以锦衣玉食,肆意挥霍我们的血汗换来的财富,因为一个眼神就可以剥夺我们的生命?!凭什么?!”

是啊,我们也是圣加西亚人,为什么他们就可以住在奢华的府邸里,过着夜夜笙歌的生活?

圣加西亚帝国盛行的种族至上理论一直为人所诟病,尽管种族至上主义在漫长的岁月中保证了由单一主体民族组成的圣加西亚帝国的稳定,甚至在帝国毁灭之后仍然让圣加西亚人拥有强大的聚合力,但是种族至上主义也让那些非圣加西亚人在帝国境内根本无法生存下去,甚至由于种族主义的盛行,帝国进行了许多不必要的屠杀和战争,就是这里为人所诟病,不过这个观点一经发布就遭到了无数帝国遗民的驳斥,不乏有群情激奋者,终是让这个观点成为了昙花一现。

在大军进入城中之后,一支数千人规模的佣兵团也来到了坎大哈城外,和其他佣兵团不同的地方在于这支佣兵团不仅井然有序,而且武器装备统一,若不是那高高飘在队伍中间的旗帜并非帝国鹰旗,怕是会被当做援军一并受到民众的欢呼的。

“终于赶在战争爆发前过来了,不然还真不好跟军部交代呢~”走在队伍前面的女孩身着贴身的盔甲,一绺靓丽的黑发飞瀑般飘洒下来,弯弯的柳眉,一双明眸勾魂慑魄,秀挺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滴水樱桃般的樱唇,如花般的瓜子脸晶莹如玉,嫩滑的雪肌如冰似雪,一颦一笑风情万种,仿佛能让天地为止倾心,这样钟灵毓秀的一个女孩,腰间却挂着一柄没有剑鞘的十字长剑,此刻正用手挡在额头上向城门处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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