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我发现了。”盯着星图沉默了好一阵子，公孙舞的话语中透出懊悔的情绪。
“小姐发现什么了？”关青好奇地探过头来。
“我发现我把事情想复杂了。”公孙舞沮丧地拍着脑门，“南联摆出这个奇怪的阵势不是他们另有所图，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他们就根本没法维持舰队的统一协调。”
“额，小姐能否详细说明？”关青毕竟是上了年纪，脑子转不了公孙舞那么快。
“老爹你来看。”公孙舞伸手在星图上一划，星图保存的数据立即重现了公孙舞开始行动以来南联方面的反制动作。
每当公孙舞触动南联的警报线，南联就会派出最近的攻击群前往查探，但这支外出查探的舰队在确认过该位置情况正常之后并没有返回原本的位置，而是流动到了南联那个古怪的雨燕阵型的剪刀尾末端，相应地其他小型舰队全数向前滚动一个位次形成新的阵地。
“某种变形的车轮阵？”关青大约看得出来南联布置这个阵型的主要目的，任何一类车轮阵都是基于长期防御战需求而设计出来的，阵型流动轮换可以让舰队的一部分始终保持休息状态，从而应付持续不断的敌军进攻。
“老爹这变形二字用的妙。”公孙舞笑笑，“只看两翼和后阵，这完全就是个车轮阵，可是阵中央核心部分的第三舰队又没有参与到轮换顺序中，老爹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就别跟我这老家伙卖关子了。”关青苦笑。
“理由其实很简单，应该是两翼的舰队实际上已经难以构成像第三舰队那样的大舰队编制了，为了把他们充分利用，就只能拆散成一个个独立的小型舰队各自为战。”公孙舞这才揭晓谜底。
“但是这样的小型舰队很难打硬仗，所以就用车轮战的方式让这些舰队利用自己编制较小的优势不停地替换前线交战中的部队，从而让阵线保持长久的稳固？”关青顺着公孙舞的推测说下去。
“就是这么回事。”公孙舞点点头，“那位张总长是真厉害啊，临阵换将，怕不是第七舰队和第八舰队所有的中高层指挥官都被换掉了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啊，感觉那位张总长的思维是不是太跳脱了。”关青谨慎地表达着自己对于张松岚这个决策的态度。
“说是跳脱……不，应该说是眼界更高吧。”公孙舞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自己的言辞，“我也好对面的南联指挥官也好，我们这些人的视野都局限在眼前的冲突上，但那位张总长不一样，他已经把目光放在了这场冲突之后，恐怕全宇宙唯一能和他眼界匹敌的，也就是夫君了。”
听完公孙舞的话关青皱起了眉头，如果公孙舞没猜错，那么眼前的敌人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好解决。
公孙舞之所以讲张松岚把眼界放在了战后，是因为临阵换将提拔新人直接参与战斗这种行为是最能锻炼新人能力的行动，然而这么做也会让投入战场的新人蒙受巨大的损失。如果损失压过了收益，那么采取这样的行动就变成自讨苦吃，张松岚久负盛名不会犯下这样的过错，那么张松岚应该是信任这些新人在战场上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才会把他们投入第一线战场。
虽然不晓得这批深受张松岚信赖的新手军官什么来头，如果完全把他们当成新人去对待怕是会吃大亏。
“老爹明白我的意思了？”见关青的表情逐渐舒缓下来，公孙舞开口问道。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所谓的真相应当是故意摆给我们看的。”关青点头。
“但是除了打两翼还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公孙舞一边点头一边叹气，“我们是天然不利的攻方，正面去啃准备充分的精锐舰队铁定要崩牙，只能在容易打开通道的地方做文章。”
“小姐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便是。”看得出来公孙舞已经下定了决心，关青躬身道。
“老爹，我想请你到益州舰队那边去帮帮红黛，要打开局面光靠我们幽云舰队肯定是不行，青阳军是够听话但战斗力太弱，益州军散漫归散漫架子还是不错的，如果老爹能适时地给红黛一些建议，说不定就能起到更大的作用。”公孙舞用的是商量的口吻，可能她觉得这个提议有些强人所难吧。
“明白了，我尽力而为。”关青答应得很痛快，只是听起来没什么底气。
益州舰队的战斗力是真的不怎么样。
可能源自于最初几代益州侯残杀功臣留下的后遗症，益州府速来留得住能臣留不住强将，虽然在刘家经营之下益州府的经济基础蒸蒸日上，相应地舰队规模和装备水平也水涨船高。即便如此，益州军还是经常在各种战役中扮演被以弱胜强的那个悲剧角色，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反过来讲庸才带出一群鱼腩就毫不奇怪。
另外益州府算是帝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当地人口普遍富裕的同时也养成了怕死的毛病，这是人性所致没什么办法。益州府甚至曾经专门召集来自于其他侯爵府的亡命之徒编组新军提高部队的作战意志，很遗憾地这些人在拿了大笔雇佣费用之后同样变得贪生怕死难堪大用，可是不掏真金白银出来谁愿意给别家的大老爷卖命呢？
目前的益州军大体上就是由作战意志不稳定的外来雇佣兵和压根没有作战意志的本地征召兵组成，AI打过来抵抗理所当然，至少帝国统一就不必再人类之间自相残杀了吧？结果他们却被拉到伊甸来进行一场人类历史上有数的大战役，现在的益州舰队从军官到士兵上上下下全都弥漫着一股子厌战气氛，之前得到和平承诺的官兵不管对杨希恩还是对自家的新侯爵刘红黛都是满肚子怨念，无论公孙舞想什么办法都难以勾起这些人的斗志。
对此刘红黛也很无奈，事情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之前谁都没料想过的，刘红黛给自己的军队承诺和平一方面是希望杨希恩安心，一方面也是她真心厌恶战争不想益州府再卷入像之前那样将帝国一分为二的大冲突中去，最终帝国没有再次一分为二，大室女座人类的两端却在伊甸星系划出了楚河汉界。
“小姐，幽云领参军关青请求登舰，对方声称是希望和小姐商讨接下来的作战事宜。”哪怕刘红黛旗舰上的通信兵对关青的到来都难掩不满，在益州军的官兵看来关青这次就是来当监军和督战队的，幽云侯公孙舞之前就用了很多办法来折腾他们这帮人。
“知道了，请他进来，客气一点。”官兵们的想法刘红黛很清楚，她不可能按照这些人的想法去做，消极抵抗在时代大潮面前毫无意义，如果有谁不想被车轮带走的话，那就只能被碾碎在车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