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梦想，什么未来都是无定的，只有手中的题目才最真实，最踏实。
试卷是少年们的修炼，高考是青春的劫数。用它们攒够资本，才能在面临人生岔路时拥有更多的选择。
看到周围一圈人眉头紧锁，同样受困于“学习计划”的模样，李阳眼睛一转，一个筹谋许久的计划浮现在脑海。他嘿嘿笑了:
“那个，大家，要不我们建一个学习小组吧，互帮互助。”
刚被班主任的训斥动摇了军心，此时站出来的李阳获得了所有人的支持。
建一个学习小组其实并不难，每个人都有自己相对擅长的科目，比如说曹安，虽然其他科目平平无奇，但数学绝对是整个年级数一数二的存在；李阳的文科综合也拥有同样的地位，三门课的运用达至化境；学委许若的英语相当出色，参加过省内的课题大赛，并获得了综合金奖。
至于郑瑶和林雪，虽然各方面不甚突出，但胜在谦虚好学，笔记记得最整齐，很适合粗心的男生们查缺补漏。
就这么简单的分了工，约定分享各自的学习经验和课程笔记，尽力解答其他人的难题，学习小组在两分钟之内口头成立了。
在这一过程中，赵雨晴始终没有说话，她似乎仍在固守蛋糕店的梦想，与周围热烈的学习气氛显得那样格格不入。李阳曾提议让赵雨晴加入，却被女生们面容上的难色劝退了回去——他知道，女生们一直不喜欢赵雨晴，甚至在没分班之前的七班，存在着对她的集体孤立和言语霸凌。
特别是林雪，她似乎和赵雨晴有更深的矛盾，虽然两人从不表现出来。
也罢，大家不情不愿也不能强求，那我就单独给她辅导吧，如果她需要的话。李阳在心里想。
最难改变的是人们心里的想法，他只能竭尽全力让赵雨晴感受到朋友的温暖。
赵雨晴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就是偶尔执拗了点。
☆☆☆
“雨晴呀，马上高三了，你也该在功课上用用心了。你看隔壁单元的林雪，她每天多认真，听她妈妈说，每天学习都学到半夜。”
早餐时分，赵雨晴的母亲坐在女儿身边，看着小口小口咬着面包片的她，忍不住如此念叨。
“嗯，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赵雨晴点头。她吞咽的速度更快了些，又迅速拿起桌上的另一杯牛奶。
并不是牛奶有多好喝，只是这样能赶紧出门，少听两句妈妈的唠叨。
赵雨晴的爸爸长期在祖国各地飞来飞去出差，妈妈在家做全职太太，生活没什么波澜，便一门心思扑在女儿身上。赵雨晴有时候很喜欢这样的妈妈，因为她大多能答应自己的全部需求，有时候却感到烦恼，因为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如影随形，甩也甩不掉。
这样的生活并不难过，但也不能说幸福。
披上校服，穿上鞋子准备出门，赵雨晴决定再检查一遍行头。刚摸到口袋里钥匙长长的纹路，这时候，她听见妈妈的声音: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好久没见到林雪来咱们家玩了，看来高三真的很忙啊。”
“……”
林雪。
赵雨晴想到了这位曾经亲密无间的发小，在班级里把小时候的事情当做隐秘，口耳相传的场景，她摇头苦笑:
妈，您的女儿其实一个人很久了。
背起重重的书包，手里揽着脱下来的校服，赵雨晴走在秋日的风里。她稍微有些踟蹰，因为不喜欢校服的丑陋沉重，即使已经是初秋，她仍然贴身穿着夏季的衣服。此刻，薄而锐的风从她的小腿间穿过，又从袖口，领口依次钻出，凉意透骨，令她的牙齿上下打颤。
一辆绿色的山地车从她身旁掠过。车上的少年伸出胳膊，犹疑着应该拍她的哪个部位，车轮不等人，他索性拍了拍肩膀，以亲昵又不暧昧的方式。
刚一接触到她的肩部，少年惊讶地叫出声来:
“我去，穿得这么少？”
赵雨晴杏眉倒竖，匆匆上前几步，拽住了李阳在风中飞扬的校服后摆:
“我嫌它丑。”
“我觉得挺好的啊，保暖又耐脏……”李阳警惕地看了眼赵雨晴，“喂，你可别站上来了，山地车没有后座，上次差点没把你摔下来。”
某次早晨，两人也是这样遇见，赵雨晴对李阳的山地车感了兴趣，她偏要上来，踩在后轮两侧的凸起处，抓住了少年的衣服指挥他前进。结果李阳技术不佳，骑了十几米，连人带车倾倒进了花坛——
那天，两人双双迟到被老师罚站，在走廊上被风吹得瑟瑟发抖，衣衫凌乱，更在舆论上落实了情侣的名头。
也就是从那天起，赵雨晴有空就催促李阳为山地车装上后座，这样可以搭顺风车，李阳却以装上了不够拉风为由推脱，一直推到了今天。
“谁要站上去啊，本小姐今天就想走路。”赵雨晴轻推了李阳一把。
李阳瞄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索性下了车，边推边跟着赵雨晴。车来车往，晨光熹微，两人闷不做声了好一会儿，终于，李阳忍不住开口:
“赵雨晴，你今天怎么了？好像有点奇怪。”
“没什么。”赵雨晴答。
女生说没什么，那就是有什么。李阳很清楚这一点。他心念电转，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
“哦，今天你大姨妈来了~记得多喝烫水……”
“滚！你全家亲戚都来了！”女孩怒吼道。
吼完她也乐了，因为这对话实在太过沙雕。身边的男孩哈哈大笑，她也忍不住扬起嘴角，路边的花坛里枫叶轻轻地晃，凌冽的风也温柔了些许。
“这不就开心了么。”李阳大大咧咧道，“不开心就找我，对于我来说，这都不是个事儿。”
赵雨晴抿着笑，背过手快步领先，书包带子随着她的脚步起伏不停摇摆着。
背后的少年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推车跟上，开始喋喋不休地吐槽家里的事，学校的事，以及从网上和大人口中道听途说的趣闻。
赵雨晴在秋风里静静地聆听着，渐渐的，耳畔的声音变得模糊。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少女心思在悄悄地发芽，她在心里微微地叹息，像花苞绽放那样轻柔——
李阳。
你很好。
可你对别人也一样好。
我这个人吧，就是看不得“很多”，我想拥有一个“唯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