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考试前。
“同学们把自己的书搬到办公室，然后班委留下来布置考场。”阚文正在讲台上吩咐道，“考试时间，还有每个人的考场，座位号，学委已经贴在了墙上，等一下自己去看。不要问考试范围，考试范围等同高考。好了，放学。”
高三生每周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周六同样安排了课程。久而久之，就生出了一种专属于周六下午的惬意——老师轻松地上课，学生轻松地听，即使有不愉快的插曲，老师也只是笑着提点两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假期的开启，像老一辈人等待春节一样热情。
班主任走了，学生们开始往办公室搬书。
桌上的书自然不能留在考场，搬回家又太过麻烦，老师们便慷慨地提供了自己的位置。不消片刻，一堆堆比人高的书在办公室里拔地而起。
也有人把书堆到了空调后，橱柜里，阳台上（当然，这个要先确定未来的天气），最聪明的当属李阳，他打开了多媒体，把书塞在了主机和铁皮盒子之间的空隙。
胡朗暂时没有放书，他带着便签来到贴座位表的位置抄录。他首先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十一号考场26座。
考场是按照上次期末考试成绩来排的，自己没有期末考试成绩，排在这里理所应当。
抄录完自己的信息后，他却不着急离开，而是再度端详起了这张表格——自己认识的人里，许若当之无愧地排在第一，紧追其后的是肖丹妮，十几名后李阳赶了上来，王祥在第二页……林雪也在。
他下意识地比较了起来。
自己能处在哪个位置呢？
他从后往前捋了一遍，从不屑，凝重，惊叹到艳羡，表情接连变化，最后化作涨红的脸庞：
我这么努力了，这次一定可以！
他大步走向自己的位置，从一堆书里找到平时整理的错题本，打算考前温习一遍平时积攒下来的错题。
……
周一，考试第一天。
胡朗知道考前要好好休息的道理，他在考试前一晚停止了开夜车的行为，十二点半准时熄灯，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却觉得昏昏沉沉。
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总之胡朗慌了，他强迫自己清醒，甚至用上了凉水和风油精。折腾了十几分钟，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了门。凉风拂面方才有些清醒，他连忙回忆起古诗文来，生怕在第一场语文考试中忘记。
匆匆忙忙进了考场，台上的监考老师已经在展示试卷密封袋了，看到行色匆匆的胡朗，他皱了皱眉头:
“考试都能迟到，不愧是最后一个考场。”
底下的学生们传来阵阵哄笑，有胆大的甚至叫了起来:
“老师，不仅有迟到的，还有不来考的呢。”
“不来考，就让班主任狠狠收拾一顿。”监考老师回怼道，“还神气活现的……赶紧写试卷去。”
胡朗恰好坐在最后一排，试卷传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他连忙上去要，等回来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开始做了——他有些懊恼，居然浪费了几分钟。
展开试卷，先做古诗文填空。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给上句写下句了，需要真正理解诗句的意思，然后根据提示联想出正确的诗句。
苏轼在赤壁赋中感慨人生短促，人很渺小的句子……
胡朗咬着笔杆，填上了“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
现代文阅读，实用类文本阅读，小说阅读，文言文阅读……胡朗一题一题做着，他有些头疼，总觉得把握不住出题人的意思。
这篇小说到底在说什么？是这个意思吧？
作文的审题也出现了不小的困难，因为抓不住立意，直到最后半个小时，胡朗才下定决心开始动笔。胡乱绉了些开头，又塞了些袁隆平屠呦呦马云的万能素材，考试的最后一秒，他紧赶慢赶地画上了结尾的句号。
“最后一位起来收卷子。”监考老师说。
胡朗赶紧起身，期间少不了瞄几眼别人的答案。答题卡上涂满错落有致的阴影，那是语文试卷上选择题的答案。这个人第一题选了B……另一个人选了C，又一个人选了C，可自己选的是A。
该死，不会真的选C吧！
即使知道“考一门丢一门”的考试法则，胡朗仍然控制不住胡思乱想的脑袋。他穿过走廊去上厕所，听见中场休息晒太阳的学生大声地议论着:
“我觉得，语文作文的立意应该是从细微处发现真知！”
胡朗心里咯嘣一声，这比那道模棱两可的选择题更令人在意，因为自己的作文立意是“人生中的逆境对成长的促进”。
完蛋，要是细微处见真知的立意，我不就跑题了么？能得到几分？
他立刻忧心忡忡了起来。这样的情绪直接影响到了下午的数学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