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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许若并不缺乏勇气，她真的曾表白过。
只不过那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表白，群众们一无所知，女主角不奢求回应，男主角……根本看不懂。
两年前，12月4日，高一。
天气预报里说，今天会迎来第一场新雪。裹得严严实实的许若走出宿舍楼，她把手藏进兜里，沿着小路慢慢地走。想起昨晚路过宿管阿姨的房间，听到电视机里播音员用搞怪的腔调对天气预报的调侃，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天气就像女人的心情，嘴上说一套，实际又是另一套。
下雪吧，下雪吧，这个季节这个天气，新雪来得正好。
时间尚早，大部分老师和学生都没来，红色的教学楼像一位酣眠的巨人，庄严又可爱。整个校园格外寂静，只回荡着女孩的呼吸声，轻轻的脚步声，还有踩在枯叶上，一连串的，咯吱的脆响。
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仿佛沾染上了粘稠的寒冷，隐约传来几声麻雀的鸣叫，又振翅掠过天空，划出灰暗的弧线。离开的那一刹，恰好抖落树梢飘零的叶子，以轻柔的姿态完成一个季节的谢幕。
冬季的校园就像童话一样。
许若双掌合拢，不停地哈着热气，她想到了不知哪年哪月，从一本烂俗小说里看来的一句话:
在新雪中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成为你生命中的唯一。
哈，这分明是瞎扯，第一个见到的难道不是家人？家人肯定是生命中的唯一。
所以，把这句话当做爱情守则的小姑娘，是真的幼稚。
她突然想起，今天还真的没见到第一个人，自己起的太早，第一个下楼第一个出门，又即将第一个到达教学楼，新雪中的第一场邂逅尚未发生。
那……万一？
不不不，没有什么万一。
许若安慰着自己，用钥匙打开班级的门，她是班长，也承担了每天早晨的开门任务。她坐在教室里温习课本，目光却总忍不住飘向门口，暗自在心里期待着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第一个见到他。
那就是上天的旨意。
那就……
……
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整整一个早上，怀揣着对新雪传说的期待，许若盯了很久的教室后门。
第一个进门的是班里的小胖，第二个是龅牙妹，第三个是大傻个儿，第四个是阚老师……像逛菜市场一样，一个串着一个，用钝刀子缓缓凌迟了她的少女心。
至于心里一直期待的那个，呵呵，差点就迟到了。
……
见自从进了门，许若便恶狠狠盯了自己许久，杨鑫桐浑身不自在。下课后，他大摇大摆地凑了上来。他堆起恬不知耻的笑容，摘下手套，在女孩面前用手指比起了跳舞的兔子:
“许大班长，我今天迟到了没？我要是迟到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如何？我给你表演个兔子舞，就当是赔罪……”
“滚滚滚，收你的作业去。”许若头也不抬。
“哦。”
身为学委的杨鑫桐抱着不知道哪科课代表收来的作业，转身就出了门。
许若趴在桌子上，她无由地难过了起来，难过的同时又想笑自己。
你特么多大了啊，还信这个。
你以为你是小说里的主角吗，追光灯围着你，光环套着你，你心想事成，你万事如意。
醒醒吧，别天真。
……
突然，少年的身影像一阵风般闪进了教室，这阵带着温度的风刮到了许若的桌前，始料未及的，他抓住少女的肩膀，开心地大叫道:
“许若！许若！下雪了，第一场雪耶！”
许若一惊，猛然抬起头。沿着少年的指尖，她朝窗外看去，白色的，多边的，粘连的雪花自高高的天穹簌簌而下，占据了小城里每一个生命的眼帘，像裹挟着万公里以上的气息，温柔地填满大地，把肉眼可见的一切都铺设的银装素裹。
初雪来了。
那么，初雪时看见的第一个人……真的是他。
果真是他。
教室里爆发出了一阵惊人的欢呼声。正值青春的学生们哪里抵挡的了白雪的诱惑，纷纷溜出去玩雪，堆雪人，打雪仗，躺在雪地上印大字，做整个冬天最有仪式感的事情。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兴奋，杨鑫桐接连跺着脚，他指着潮水般的人群，兴致勃勃地说:
“班长，你出去玩雪吗？”
许若的脸上泛出温润的，只有自己能感受到的红色。不似之前那般伤感，轻拾起羽绒服的下摆，她款款起身，看向眼前的少年。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格外坚定:
“杨鑫桐，你之前的手指兔子舞跳的真难看，我给你表演一个。”
说罢，不等杨鑫桐有反应，她呼出一口气，伸出温热的手指，背对着人流，恣意地舞动着——
右手食指，指着自己。
右手拇指、食指微曲，指尖轻点两次下巴，头也微点两下。
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杨鑫桐。
少年愣愣道:
“这是兔子舞吗？耳朵都没有，哪里像兔子了啊……”
“你管呢，我说像就像。”
许若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她背过身去，迎着风张开双臂，像是拥住了整片天空。
白雪簌簌而下。
PS:手语含义:我喜欢你。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