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了曹安的话，赵雨晴停止依偎的动作，像触电一样从他身边弹开。
她露出不悦的神色:
“不可能。我不喜欢你的那帮狐朋狗友。再说了，约会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让他们掺和进来算什么。”
“啊，也对。但我还是想多上几节自习，反正我们在学校是同桌，天天都能见，也不差这几个晚上。”曹安可怜兮兮地说，“数学老师都说我脑子最近不太灵光了，做题找不到思路……”
“你是为了数学老师学习的？”赵雨晴有些愠怒，“那你为什么宁愿不和我约会，也不肯和狐朋狗友断开？”
“啊，雨晴，其实你误会他们了，他们都很讲义气的。”曹安连忙开始解释，“而且我跟奥哥博哥他们认识了那么久，也不好意思拒绝……”
“所以跟我就好意思拒绝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曹安不擅长口舌之争，更何况是和女生吵架。他没想出能反驳赵雨晴的话，只好沉默以对，用冷处理的方式解决摩擦。两边都觉得自己有理，好好的逛街便成了各自生闷气的旅程。
这样的情景不止发生了一次，因为鸡毛蒜皮的事，他们爆发过诸多争吵。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在数百米远的沉默后，曹安从牙缝里憋出来一句:
“你怎么跟当时追我的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多温柔。”
“……”
赵雨晴无言以对，只是加快了脚步，隐约领先了曹安一线。
追你的时候？
那时候是我情绪最低落的时候，也确实是我最温柔的时候。
可我不是这样的啊。
我就是那种千金小姐脾气，很难体谅人，甚至有些刁蛮。
现在的我破罐子破摔，已经不需要违心讨好什么，自然没有那种小心翼翼对人好的卑微了。
或许，你就是喜欢我的这种卑微吧？
现在所表现的温柔，只是因为爱佯装出的，很容易就倦了……
前方的道路不断延伸，路灯的光线递次消减，宽阔的路日渐狭窄，在目力可及的地平线处，终于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
在食之无味的逛街结束后，赵雨晴和曹安在校门口等待学生放学，因为有保安看门，在上课时间进去的人会被他们盘查，虽然管的松，被查到了依然是违纪。
九点二十五分，放学铃声准时敲响。沉寂的校园瞬间活跃了起来，灯光混合着月光，照耀着三三两两的学生们如释重负的面容，以及像蚂蚁一样行进的身影。
人群走下教学楼，走下台阶，路过雕塑，穿过广场……满意地看着预料之中的场景，曹安从门口摆放花盆的角落蹑手蹑脚地走出，打算逆着人流进去拿书包。
原本跟着他的赵雨晴却停下脚步，拉住了男孩的衣服。女孩征求地说:
“我不想进去了，你帮我一起拿书包吧。”
“啊？好。”
举手之劳，曹安点点头，第一波出来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准备进门了。
赵雨晴突然又叫住了他:
“那个，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又怎么了？”
曹安转过身来，神色稍稍有些不满。停留的片刻太长，第二波人已经占据了门口，又要等他们走干净了。
看到对面不耐烦的模样，赵雨晴方才意识到此刻是她在提出请求。按捺住心头涌上的不适，她压低声调，咬住下唇，用尽可能柔和的声音道:
“曹安，周六和我一起去看烟花大会呗，最后一次了，以后应该就没有了。”
曹安“啊”了一声:
“周六？三十一号？你怎么不早说？”
赵雨晴的神色颇为精彩。听他的口吻，多半是没有时间了，理由也无非那几个。
既然遭受了拒绝，她冷冷地讽刺了一句:
“怎么，那天你又要和你的兄弟们过？”
“是啊，博哥上周末说了，等过了年我就十八岁了，兄弟们聚在一起搞一个成人礼……”
“没错，是我先追你的，是我十几封的情书往你那里送的，可这都好几个月了，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谈恋爱？”
赵雨晴终于爆发了，她的声音干涩发颤，压抑不住胸腔中迸发的火气:
“天天兄弟兄弟兄弟的，分明就是一群不务正业的混子，我已经陪着你不务正业了，你还想怎么样？陪你的兄弟们喝酒划拳？”
“我……你小点声，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曹安的第一反应不是安慰女孩，而是紧张地四处望着，尴尬的神色在脸上浮现，他的双手在空气中胡乱地挥舞，示意赵雨晴停下:
“现在人多，万一被老师看见了怎么办？我不想像王祥一样被老师找！”
“那就找咯，我不怕。不，不用找了，现在就分，我不想见到你了。”
赵雨晴气极反笑，她撇开曹安走入人流，身边不停掠过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学弟学妹，他们纷纷投来惊奇的注视。
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女孩像一滴水般融入了人海。
……
回到家后，母亲已经睡了，赵雨晴烦躁地走进书房。
下意识的，她想要看会儿书，四下里找不到书包，这才记起因为和曹安吵架，书包没带回来。
她想玩手机解闷，又想起书包里装着手机，连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放在了学校。
对了，家里好像还有个备用的。
赵雨晴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没找到那个被新iPhone替换的三星，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她一下子明白了手机的下落:
那个手机给曹安了。
曹安自己的手机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领到，平时和自己的联系就不太方便。她便把那个八成新的三星手机送给了曹安。
说起来，她真的送给了曹安好多东西，手机，耳机，情侣装……自己总是有什么好的就先想到他，即使是曾经的李阳，也没有这么投入……
可能从不害怕失去他吧。
其实，在刚刚丢下曹安走的时候，尽管很生气，心里还是暗自期盼他能追上来。
因为除了曹安，自己没有别的人可以寄托了。
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自己还像个活人……
赵雨晴匆匆打开了电脑，登陆QQ，找到了列表里置顶的“曹小猪??”。
她想先低头，但仅剩的矜持让她打字的速度变得很慢，好不容易构成了句子，她又神经质地把对话框里的所有都删除——凭什么是我先低头啊？
头像是亮着的，曹安在线。
你在线呀。
你也为什么不找我呢？你真的想跟我分手吗？
我那是一时气话，是开玩笑的。
虽然你各种惹我生气，但我不能失去你。
……
赵雨晴等不了了，她怕胡思乱想把自己逼疯。她给曹安发了一张“生闷气”的图片，等待对面的回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二十分钟或者更长，音响里终于传来“滴滴滴”的提示音。曹安的消息不紧不慢的发来，像是在网络上经过了长久的跋涉:
【怎么了？刚拿到手机。】
赵雨晴顿时气结。
什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说刚拿到手机，刚刚为什么显示在线？
可她只能把话留在屏幕这一头，因为，先低头的是她。
好半天才平息了心情，她继续打字:
【算了，不陪我看就不陪吧，我自己去看。】
又是一阵焦灼的等待。曹安的回复姗姗来迟:
【对嘛，我都说了，我答应兄弟们了，再陪你去看烟花，不就是食言了么。】
【嗯。】
嗯个头，如果不是碍于你，我……早就和那些男人翻脸了。
赵雨晴丝毫不怀疑，那些人不仅不务正业，而且道德品质有问题。
【我不知道成年礼是什么环节，这样，要是结束的早，我就陪你好不好？】
【哦。】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
【不跟！我看见他们就烦。】
赵雨晴暴躁地叉掉了QQ。她坐在电脑前，对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顷刻间又哭又笑。
妈的，自己好卑微啊。明明已经装的那么小鸟依人了，最后还是破了功。
心里隐隐作痛，她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会包容自己的一切的，是面对真实的自己，还能谈笑自若，和自己逗趣玩闹的。
赵雨晴，你是不是有点渣啊？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老想起他？
可越是强迫，面容越是鲜活。
记忆里那段和少年为友，无拘无束的时光，明明没过去多久，却仿佛过了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