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李阳及时拉住了王祥，此刻的他已然扑了上去。
束缚的了身，束缚不了心，男孩一边躲闪李阳的“袭击”，一边情绪激动，冲着简昕大喊大叫:
“你给我详细说说！越详细越好！”
简昕看着王祥的眼神有些怪异:
“之所以吵架，是因为早恋……听说她妈妈早觉得她最近不对劲，昨天晚上直接打电话给了教导主任。”
“……”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高进昨天晚上会突然巡逻，原来是受人所托……
怪不得，他没教过谭露，却能一眼认出谭露的样子……
王祥一个踉跄，几乎要跌倒在地上。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爱的人在家里面对父母的质疑责骂，几乎是孤立无援，身为她爱的人，却什么都做不了……
☆☆☆
谭露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皱皱巴巴的睡衣，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
她的头发没有像平常一样扎起，而是相当散乱地披在肩上。眼睛周围浮肿了半圈，红血丝在眼白里晕开，像一滴滴入水中的红墨水。
她面向茶几，透过茶杯上方袅袅的白雾，看向相对而坐的儒雅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两鬓微白，透着与这个年龄不相称的老态，却不失儒雅，带着知识分子特有的文气与风骨。
他放下茶壶，望向对面的女孩，顿了顿后，缓缓开口:
“露露，今天爸爸请别的老师代课，请了半天假，趁着你妈妈不在的这个机会，和你谈谈昨晚的那件事，跟你把道理说清楚。”
谭露没有回应。她蜷缩在沙发角落，只是看着父亲的脸，眼神空洞，紧合着嘴唇。
谭爸爸倒也不急，他扶了扶茶杯，把杯耳的一面扶向自己，又说:
“爸爸也有过青春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这是很正常的事。”
见谭露依然不为所动，谭爸爸叹了口气，继续说:
“但是，你们现在这个阶段，最需要做的不是一个可以在一起的人，而是为未来认认真真喜欢奠基资本。”
“爸爸是个大学老师，教的是统计学，也浏览过这方面的数据，你知道校园恋情从学科角度上来说，有多大的概率有完美的结果吗？即使是自由恋爱的大学，也不到百分之十。高中生更是不足百分之五。”
“未来的变数太多，很多情感只有埋藏在心里才美好，拿出来就会变质。电视剧和小说里的那些剧情只是怀有遗憾的人的美好想象，他们不会告诉你现实。爸爸今天说的就是现实。”
谭露静静地听完了父亲的陈述。她终于打开了因为脱水而干裂的嘴唇:
“那么，为什么，我和他不能是那百分之五呢。”
她的声音因为昨夜的哭泣有些嘶哑，却格外镇定，甚至从气势上对住了身为大学老师的父亲。
谭爸爸的神色有些复杂，他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打开房门，指着里面的书架，还有角落里盖着布的钢琴。
在女儿不解地注视下，他再度开口:
“这个社会比起三十年前，爸爸那个学生时代，对于年轻人的要求更高。爸爸那个时候，考上大学的是天之骄子，而你们，考上大学只是第一步。”
“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从小就对你倾注了全部的爱，给了你最优质的培养。这个书架是在你能独立看书之后，爸爸为你打造的，里面的书造就了你现在的文化素质和语言表达能力。”
“至于钢琴，你过了十级之后，爸爸妈妈没有再送你去系统的学习，因为比起兴趣培养，学业更加重要。但作为一门陶冶情操的艺术，你已经摸到了门槛，等你拥有了足够的时间，可以随时捡起。”
“还记得小时候的奥数班吗？同样开拓了你的思维，让你拥有了严密的逻辑分析能力，以后可以参加数学建模，学习金融投资……”
“所以呢。”
谭露打断了父亲的追忆。她语气稍微柔和了些，但声音里仍透露着不解。
“所以，你仍然没有理解父亲的意思。”
谭爸爸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似乎因为女儿的问题而感到忧虑。
他看向窗外的世界，小高层下车水马龙，像是人间的光怪陆离都尽收眼底:
“这个社会对女孩子很不公平。就业歧视、思维惯性还有社会氛围，这些短时间内改变不了的大势，都是你人生路上拦路的大山。有人放弃了尊严，于是倒下。可爸爸妈妈希望你足够强大，可以战胜这些不公正与歧视，有尊严地活。”
“比起虚无缥缈的，这个年龄段的爱情，有尊严的人生才是我们更希望你能拥有的。露露啊，我们以为你这么聪明，能理解的爸妈的良苦用心，所以从来不说，所以你妈妈昨晚才会那么歇斯里地，那么愤怒，那么难过。”
谭露默默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
“爸爸，对不起。”
……
x市最大的贸易公司。
停车场内，涂抹着浓妆，一脸倦容的谭妈妈靠在白色汽车的驾驶座上，伸出双手，小心地摘下耳环，放进首饰盒，又从提包里掏出手机。
她拨打了一个号码，把听筒贴在耳边，等待对面的回应。
片刻后，听到接通的一声“嘟”响，她拔高嗓门，强行做出了欢快的情绪:
“喂，是阚老师吗？哦，我是谭露的妈妈，对，有事找你，你现在方便吗？”
“对对，是因为她早恋的事情。什么，先把女儿送到学校，不能耽误上课？”
“嗯嗯，对，高三学业为重，高考争分夺秒，我们做家长的也是这样想的呀，让她那个教大学的爹正在家做思想工作呢，不过谭露脾气倔，他那个笨嘴拙舌的，估计也说不通。”
“是这样的，能不能拜托你联系一下那个男孩子的家长，把两边孩子都带过来，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让他耽误了我们家孩子，也绝了谭露的心思。”
“好，好！那晚上八点，我们办公室见，谢谢阚老师！”
……
挂掉电话，谭妈妈把手机甩到了副驾驶上。她望向驾驶台上，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句:
“男人没用，女儿叛逆，到最后还得我来收场。”
不是和女儿的班主任通话，她的疲倦，委屈，无力彻底爆发了出来，最后化为浓郁的愤怒。
好小子，你给我等着。
她倒要看看，能让女儿迷得神魂颠倒，不惜和自己吵了许久的男孩，到底是什么模样，什么德性。
PS:明天中午开始对决( ￣▽￣)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