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虽不说是昏庸无道,却也真真是平庸至极,只能严己修身,却不能治国齐天下。让太后头疼很久,而且,辜皿和护庭,固执己见,观念不同,其实说到底,谁都没有错,不过一个辜皿如同大秦国般,严刑律法,手段狠辣,让许多本来虎视眈眈的郡王都不敢造次;而护庭,家大业大,金甲战,全国兵力,不过却不喜这种杀一儆百,谁有事治谁,唯独太后可以治住他们。
而皇上,在他们身边,却没有一丝丝作用,但是,皇上仁慈得要紧,可想而知毕竟喜护庭。
羽王府,滕雨阁,书房。
晚间风拂过窗,其间烛火摇曳,人影阑珊。
安婷负手而立,案前摆放着几封信笺,神色在烛火的映照下晦暗不明。
父亲出事当日,一刀伤及心脉,却并非致命,致命的东西,乃是父亲身上毒。
毒及心脉,非一日促成,是谁,要害父亲?
普今天下,除了天禾安王,当属羽王势力最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历经两代皇帝,深谙权谋之道,是谁,敢这么大胆,对父亲下手?
而如今看来,辜皿和护庭已经对自己父亲的生死不在乎,所以他们不会大动干戈的刺杀羽王。
而对于羽王封地归谁节制,羽王却有话语权,护庭和辜皿现在已经反目成仇了,皇上已经将辜皿列为反贼,加上,封地已经由林王节制,已经派出了金甲战的吴将军一同前去治理,所以,这由封地节制引发的也不可能。
安婷怎么也想不明白,谁会害一个卸甲归田的老人。
今夜的皇都没有月亮,一切都笼罩在黑幕之中,忽然有一亮光熊熊燃起,映红了半边天色。
侍女打着灯笼匆匆地走近上清阁,咚咚咚地敲响了书房的门:“郡主,郡主不好了,书斋……书斋失火了,夫人还在里面……”
安婷支着额头的手忽然一颤,她猛然起身,推开房门慌慌张张地就朝着书斋跑去。
“母亲……”
羽王府的下人正在慌慌张张地救火,安婷到的时候,正巧安桓也喘着粗气赶到。
他随手抓住一个救火的下人:“我娘呢,我娘在哪?”
下人手中的水桶嘭的一声落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指着已经燃起了熊熊火焰的书斋:“夫人,夫人还在里面……”
安桓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当即红了眼睛,奋不顾身地往里面冲去。
然而安婷却比他快上些许,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姐,你放开,我要去救娘。”他双眼布满血丝,泪珠子也在里面打转,心中亦是忧急如焚,如若不是尊重这个姐姐,他早就甩开了那只软弱无
力的手。
“你站住,我去!”
安桓一愣,却又听见她说:“你是安家唯一的嫡子,血脉延续,家仇未报,安桓,你的命,背负的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后面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呵斥,趁着安桓愣神的功夫,安婷已经裹上了一层湿棉被,毅然踏进了书斋之中。
入目皆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红得像是血,吞噬着屋脊房梁。
安婷焦急地挥开一切,想要往更深处走。
熊熊火焰之间,残屋断脊之下,一团山丘似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烟雾在这间不算大的书斋之中弥漫,滚烫的眼泪还没有滑落就被蒸发,她小心翼翼地踏近。
“啊,啊……”
“娘。”
眼瞧着那小小的女童背负着比自己大了许多的妇人一步一步往前走,安婷来不及震惊,将身上的薄被盖在两人身上,护着头迅速地往外面走。
噼啪——火还在燃烧,安婷收回手中的针,又替安夫人把了脉,发现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姐,娘没事吧?”安桓见着安婷站了起来,立刻凑了过去,紧张兮兮地盯着她。
“多亏赤颜护着,娘没有什么大事。”安婷心中亦是后怕,如若今天没有小丫头,怕是这个家,就真的只剩下两个人了。
小丫头还在那边坐着,头发有些凌乱,还有些被烧焦了,带着一股糊味。
安婷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谢谢你。”
对方的眼神依旧清澈懵懂。
等到书斋的火熄灭,安婷匆匆回了兰苑,瞧见守在安夫人身边的婢女之时,忍着怒气将几人挥退了出去。若不是这群婢女不管事儿,娘又何苦一人陷在火海。几个婢女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关好了房门。师夫人的脸色有些憔悴,她瞧见安婷进来,眼泪忽然就跟止不住似的冒了出来:“婷儿,婷儿……”
“娘……”
“那些人,那些人又来了,他们又来了……”师夫人全身颤抖着埋在安婷的怀里,低声的嘶吼,她恨啊,真的好恨啊。
安婷的手忽然一顿。
“谁?”她的语气很轻,很轻,像是下一刻就要消散在空中。
“是他们杀了你爹,是他们。”安夫人抽泣着,仇恨着,也无能为力着。
这段时间是漫长的,难熬的,等到安夫人睡过去了,安婷才慢慢地起身。
她的动作有些迟钝,或许是因为腿已经麻木的缘故,或许是因为迷茫的原因。
她坚定着,往前走着,速度缓慢的,却有力的。
一直站在门口的安桓喊了一声,她只看见他
蠕动的嘴,却没听见声音。
她继续往前走着。
书斋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空中还弥漫着飞灰,她寻着空处慢慢地往里面摸索,偶尔有一截木头还带着火星,烫得她缩回了手。
那些书已经焚成了灰烬,洒落在地上的,偶尔有一两页没有燃尽的,可以看出来,在没有失火之前,被人掀开过,落在了地上。
父亲死了,那些人却仍旧不肯放过他们,这一次母亲算是幸运,可是下一次呢?
她不知道,却觉得心如坠冰窟。
拾起那几张已经分不出来字迹的书,她自嘲一笑,这些书大多都是孤本难寻,乃是父亲一笔一划手抄而来,可谓是异常——珍贵!
像是想到了什么,安婷豁然转身,提脚,却又即刻放下。
觉云寺,后塔。
护庭端坐在石凳之上,将手中的黑子扔回了棋盒之中:“我输了。”
归元主持笑着捡着白子,年轻的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包容:“博弈自然有输有赢。”
护庭,虽说被称为太爷战神,却也并非百战百胜,一盘棋,也输得起。
护庭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首座可知能制作出这解毒丹?”
这世上解毒丹不说千千万,却也不下十几种,护庭曾服过不少,却也只有这一瓶有用。
归元接过那小瓷瓶,从中倒出一颗,放到鼻下嗅了良久,给出了答案:“不能。”
觉云寺主持归元,年过半百,面容却形似青年,师出龙崎,而立之时出家,医术出神入化,却也……止步于此。
“护大人若是想解除那孩子身体中的蛊毒,还是亲自去找这制丹之人比较好。”
“为何?”
“杏林之人,有一秘法,以药养人,可铸就一种奇特的药血,虽不能解百毒,却是一种最为奇特的药材,药血看似无用,却应该恰好能克制那孩子身上的蛊毒。”归元主持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只剩下些许的惆怅,“没曾想,杏林这一届之中,竟是也出了个药人。”
养成药人,除了体质极度虚弱之外,便是耗费心神,耗费钱财。
且以药养人除了吊命之外,并没有什么逆天的功效,所以药人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
护庭恍然间想起那个如青竹般隽秀的女子,若有所思道:“我听说,安家大小姐安婷自幼便有不足之症,是首座修书一封将人送到杏林去的?”
归元大师没有否认:“我和那孩子有缘。”
两人相谈之时,一个人影悄然出现在护庭的身旁:“太爷,羽王府失火了。”
“你赶紧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和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