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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盛极必衰

她也知,大抵他是不会明白了,她想要的,不过是帝王的真心。

只要他强硬地说,为了我留下来,我离不开你。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他这种可有可无的态度,说是为了她考虑,反倒让她感觉不到他的真心,情窦初开的少女,一开始遇到的就是个大挑战。

她却不知,对于习惯了生杀掳掠的帝王来说,他的尊重恰恰是他难得的温柔。

但即便如此,她也愿意为了他留下来。王家人痴心的很,喜欢一个人,便是一辈子了。她注定要爱他至死,虽然这样突然而至的爱情,和她一开始所期望的,相去甚远。

接下来,宫里的一切事情都进行的顺理成章。而王家人得知,王梓淑被选上了秀女,已是十分吃惊,听闻王梓淑很快就要被封为妃嫔,更是十分愤怒,只当是皇帝用了强的。

王梓沭收到宫里的来信,连夜便坐船去了盛京。他倒是要问清楚,小妹可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若是,他们王家即使拼尽一族之力,也要讨回个公道。

隆庆帝也算大度,同意王梓沭进宫,陪王梓淑说说话。后宫嫔妃,连回家省亲都是难得的殊荣,更别说,会允许其他男子进入后宫,哪怕这人是亲哥,也只有极受宠的妃子,才可央求来这样的福分。

而王梓沭得知小妹确实是真心实意想要进宫,也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

“小妹,你可知,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纵马狂歌,海阔云高,快意平生可就离你远去了,你可甘心?何况这皇帝三宫六院的,他又能喜欢你多久,能分给你的爱和体贴又有多少?”王梓沭心疼地说着,盼望自己的小妹可以清醒些。

“情在不能醒。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阿哥,我心意已决,只是对不起爹爹了,不能陪在他身旁。”王梓淑说着,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

“傻小妹,爹这边,自然由我来说,也由我来照顾。只是你在这深宫中,也没有个娘家人照应,我担心你受委屈,受了委屈,我们也没办法安慰你。”

“阿哥放心吧,我以后会照顾好自己的,再也不哭哭啼啼的,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妃子的,像后宫里那些女人一样。”说着,王梓淑抹去眼角的泪水,故作坚强道。

“哎,傻小妹,以后可要多写信回家,让为兄和爹也好知道你的近况。”他说着,拿出了一个包裹,递给了王梓淑。

王梓淑接过沉甸甸的包裹,一脸疑惑的表情。

“小妹,宫里头人情世故多,需要打点的地方自然也多,这些珠宝首饰你且留着,以后为兄再托人给你多带些过来。”王梓沭拍了拍小妹的肩膀。

“阿哥。”王梓淑哭着扑到了他的怀里。

“刚刚还说以后不再哭哭啼啼的,怎么又掉金豆子了。”王梓沭无奈道。

“我保证,今天是最后一回了。”

“好好,小妹,说起来李家那小子要到宫里头来当太医了,以后也算有个人可以照应你了。”

“李空青?”王梓淑疑惑道。

“正是他,以前他不总来我们家,找你这小丫头的嘛。不过自从你明确拒绝他以后啊,这小子这两年一心学医,倒是有些出息了,这不,现在又要到太医院来当差。他媳妇也给他生了个儿子,当真是双喜临门。”王梓沭感慨道。

“真是幸福呢。阿哥,你也快些给我找个嫂子呀。”王梓淑笑道。

王梓沭立即摆上一副仇怨的表情,道:“你也不是不知你阿哥我呀,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能让我瞧上的姑娘可不多。”

“阿哥,你这样自恋,只能和自己过一辈子了。”

“此事不急,等我看着小妹幸福了呀,阿哥也会找个媳妇的,姑苏姑娘多得是,你阿哥抢手的很,你且安心吧。”

“是是是,能和阿哥过一辈子的女子,那也当真是幸福得很,阿哥人好又浪漫。”

“小妹也好,那皇帝当真是好福气。”

兄妹俩在寝宫笑得十分开怀,此时她们尚且不知,这会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

王梓淑被封为了淑妃,盛宠一时。

众人只当淑妃是江南女子,生性温婉,知书达理,这才得隆庆帝青睐有加。却不知,王梓淑只是个天性单纯的小女孩罢了,她人前故作的端庄姿态,却也只是不想给皇帝丢脸罢了,私底下,依旧是小丫头模样,隆庆帝却格外吃这一套。

见多了恪守规矩的后宫嫔妃,这样率真活泼的女子,反倒更受隆庆帝喜欢,毕竟很少有皇帝会宠爱贤良淑德的皇后。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皇后是天下人的皇后,而淑贵妃,却是隆庆帝一人的爱妃。

那一段时间,众妃纷纷效仿淑妃,整日抚琴作诗,只当投皇帝所好,却偏偏用错了方向。

淑妃被封妃之后,隆庆帝的整个后宫形同虚设,隆庆帝晚晚歇在淑妃处,很快淑妃便有了身孕,便又被封为淑贵妃,贵妃是皇后之下,地位最高的妃子了,宠爱可见一斑。

隆庆帝对她更是小心谨慎,甚至连凝妍殿都不让她离开,生怕有个闪失。

众妃本以为,淑贵妃有了身孕,皇帝怕是要宠幸其他女子了,可是左等右等,却盼不来皇帝的影子,众妃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济于事。

但红颜未老恩先断,自来屡见不鲜,众人也便继续盼着淑贵妃失宠的那日,却不知,即使淑贵妃失宠了,也会有更多新的女子填补进后宫的。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之所以后宫会维持一个稳定的局面,不过也是皇帝为了平衡朝堂上的势力罢了。

淑贵妃却是一个例外,她并不属于任何阵营,所以隆庆帝可以毫无顾忌地宠爱她。

后来的事,基本和宫里流传出来的版本差不多了。淑贵妃历经了巫蛊和麝香的劫难后,身体便大不如前,怀孕的女子本就脆弱,要保住胎儿更是不易。

若是,李空青能早一些入宫当太医,兴许事情会有转机,偏偏迟了些。

李空青给淑贵妃把脉的时候,脸色大变,暗中告知,淑贵妃是被下了一种慢性的毒药,中毒之人日渐乏力虚弱,直至油尽灯枯,却看不出半点其他异状,难怪乎太医没有查出来。

“可有救?”得知真相的淑贵妃,反倒平静下来,这一年时间,别人只当她过得风光无限,却不知背地里遇到了多少险恶之事。

“若是把毒转移到腹中胎儿身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李空青并无隐瞒。

“我问的是孩儿可有救?”

李空青大惊,甚至连娘娘这个称呼都忘了:“淑儿,这可万万使不得,若是要救胎儿,你的命,定然是保不住的。”

“我想好了,求求你,救救他吧。”王梓淑却突然跪下,语气坚决。

“皇上如此宠你,便把此事告诉他吧,淑儿,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李空青劝道。

“那些人处心积虑的害我,即使这次侥幸不死,下一次仍然躲不过的。”王梓淑语气里竟是苍凉之意:“青哥哥,真的太累了,我撑不下去了。”

“淑儿,你若是想离开,青哥哥写信给你阿哥,我们一起想办法带你走。”李空青看着他最爱的姑娘,是止不住的疼惜。

“我爱他,除非我死了,我才会离开他。”王梓淑摇头。

“孕妇的心情都会如此起伏,不如就将你中毒之事告诉皇上。”李空青道。

“不要告诉他,近日朝堂之事就足够他烦恼的了。我能得陛下如此宠爱,已是淑儿此生最大的福气了。”王梓淑起身,郑重其事地说道:“青哥哥,你若肯帮我,我自然感激不尽,若是不肯帮我,便走吧,什么都不要说了。”

李空青十分心疼,早知他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会遇到如此痛苦的事,那当初她再如何拒绝他,家人再如何逼他,他都不该就这么放弃她,此刻,他心里是满满的悔恨。

他的淑儿,竟患上了心病,忧郁病。

若是孩儿就此死掉,只怕淑儿也是撑不下去的。当真要听淑儿的,保孩子,而弃淑儿吗?可他也不想做这样残忍的事。

许是思虑过重,淑贵妃的身子竟有些早产的迹象。

王梓淑这边刚将信寄回江南王家,却等不到娘家人接应了。李空青无奈之下,只得做了另一手准备,托心腹在民间寻了一个出生便死了的婴孩,放在冰窖里,只等淑贵妃生产。

三日之后,信到了王梓沭的手里。与此同时,淑贵妃早产,并且是难产。

产婆实在无力,眼看就要一尸两命,隆庆帝也顾不得避嫌,便让李空青进去救人,看着奄奄一息的王梓淑,李空青终于下了狠心,决定救下腹中胎儿,因为他也知,淑儿决计是活不下去了,大出血的迹象已经出现了。

许是在娘亲的腹中呆了太久,小皇子出生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响亮的哭喊,李空青迅速地将早就准备好的死婴放到襁褓中,两两调换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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