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祝俊发自内心的提醒，王馨和小青却没心没肺笑了。
祝俊搞不懂她们想什么。
小青说：“馨姐没看错你，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不过放心，鲁总执意好心，馨姐肯定会去的，而且保证不会有事。”
祝俊更着急了：“怎么能说姓鲁的好心呢，怎么能保证没事呢，你们有没有看过……”
祝俊不说了，鲁总晃悠着胖胖的身子回来，坐下便问：“二位美女吃好了吗？吃好了喝杯水我们就出发，这么热的天，先到宾馆冲个凉睡个午觉，下午才能以最佳状态试镜上岗。”
祝俊冲王馨眨眼，示意她拒绝。
王馨好象没看见，和小青异口同声说：“谢谢鲁总，您考虑的真体贴。”
祝俊好象被杵了一棍子，心口这个窝！这两人怎么不懂事呢，或者她们看明白了，只是她们想……不对，不会这样。不行！无论如何得阻止她们。
“鲁总，下午我也没事，想看看广告公司专业摄影是怎么拍照的？跟着学习学习，一起去好吗？”祝俊厚着脸皮地请求。
鲁总瞧一眼祝俊说：“想学摄影？没问题！我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带你去本市最大的四A广告公司，让最王牌的摄影师带带你，公司老总是我哥们儿，哈哈。”
老狐狸，好狡猾！就是要把自己和王馨小青分开。
祝俊想起什么，说：“哎呀不对啊，鲁总，现在五一放假，广告公司应该都不上班吧？”
鲁总嘿嘿一乐，问：“小伙子，我问你，欧洲国家从进入工业社会到完成工业化，用了将近两三百年的时间，而这个过程，中国只用了不到六十年，知道为什么，有什么密诀吗？”
“鲁总你说，”
“加班。”鲁总郑重其事地说：“加班，这就是中国快速腾飞的密诀。欧洲人每周工作三十小时，有年假还带薪，中国人呢？工厂店铺都恨不得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生产和营业，加班是我国的特色，是劳工的传统，是我们的优势战略武器，懂了吗？一家广告公司假期加班，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祝俊真服了，明明是资本原始积累阶段的血汗工厂，愣被他讲成了国家优势和优良传统，真是人在江湖走，到老混成精。
不过，祝俊还是不准备放弃，实在不行，就是耍赖也要把王馨小青两人留住。
祝俊正急思对策，鲁总的手机又响了。鲁总一脸愠色接通，刚要开口臭骂，忽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节后要检查、要审计？王局刚刚电话说的？王局现在哪里？好，我马上过去。”
鲁总收了电话，扬手喊侍者买单，勉强笑着对王馨说：“临时有急事，我要先走了，企业家就是忙啊。”
王馨不安地问：“没有什么大事吧？我们两人做形象代言人的事不会黄了吧？”
鲁总拎包站起来，心不在焉地说：“没事儿，差不多年年来一次，送钱就是了。你们的事我放在心，你们先回去，回头我打电话给你们，等我电话。”
侍者找回零钱，鲁总装进兜里，大声嚷道：“发票！怎么能没有发票呢？奸商！算了算了，我自己到前台取。”
鲁总匆匆下楼去了。
鲁总消失了，王馨和小青全身放松，忽然哈哈大笑。
“祝俊，胃好点了吗？大叔走了，喝点热汤吧。”王馨关心地问。
祝俊说：“你们还笑得出，知不知道刚才什么险境？”
王馨笑着说：“谢谢，让你担心了。”
祝俊不满地说：“好象你们根本不在意，甚至有飞蛾扑火的意思。”
小青吃着沙拉，抬头说：“鲁总意外走了，算他幸运。我们要真扑过去，不定谁更倒霉呢，馨姐有一百种让他生不如死的方法。”
“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在说同一件事吗？”祝俊完全懵了。
小青停下刀叉，说：“别急，先听我讲讲馨姐的历史吧。馨姐十三岁开始初恋，高中休学两年跟着一家乐团跑遍了半个中国，之后改头换面返校重读，拒绝无数追求者，成为全校大姐大，奇迹般考上海大音表专业，大学四年期间，走穴表演酒吧助唱，没有拿过家里一分钱，反而资助了几个姐妹。她形形色色路见的男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说一个顶多大专学历的乡镇暴发企业家，玩的这点诱骗女生小把戏，能把馨姐耍了？馨姐随便拨个电话，就有兄弟过来能让姓鲁的大吐血。”
……
！！！
不亚于战术核武器爆炸的震惊！此次来山东，不但长酒量，而且长见识，不过小青说的都是真的吗？
祝俊端看王馨，正不慌不忙切着小面包，蘸了汤送进嘴里，若无其事的嚼着，好象小青讲的是一个毫不相干人的故事。
回望刚才一幕幕，原来最单纯最傻的竟是自己！
祝俊有点被欺骗的气恼：“为什么刚才不告诉我？”
“成长是自己经历的，不是别人告诉的。”王馨和气地说，“再说，想告诉你刚才也没有机会啊。”
“你们明知道姓鲁的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打电话招惹他？”祝俊再问。
“因为到中午饭点了，他刚好凑上来，就用来当饭票了。”王馨不以为意地说，“本来想替他省一点，可是老色鬼坐下就伸手摸大腿，只好点两份烤牛小排压压惊了。”
“你、你们……这样做，好么？”祝俊不知该怎么说。
“小兄弟，如果你在江湖上走两年、在社会底层挣扎几年，如果你是女人，还有一点姿色，你就会看清男人是什么东西，就会本能地学会该怎么做，该怎么对付男人。可以这么说，女人是什么样子，是这个社会男人决定的。”
筐里的小面包吃干净了，王馨优雅用餐巾擦净嘴巴，站起身说：“我去下洗手间。老了，再不化妆，就是对男人不尊重了。”
王馨袅袅婷婷地走了，留下听呆了的祝俊，和继续埋头吃水果沙拉的小青。
祝俊喝了口冰水，努力让做疯狂布朗运动的思绪平定下来。
祝俊问出一个藏在心里的疑问：“王馨为什么要找我？要拉我聊天吃饭？我没有任何资源可以利用的？比我帅的人有大把。”
小青略带嘲弄地说：“这你就不懂了，生活把人磨练的很现实，但是再现实的人也残存着一点浪漫和温情。从去年食堂门口见到你，我就猜想馨姐和你后面肯定还会有故事。”
“为什么？小青姐请你讲明白，求求你了。”祝俊放下架子请求，这种被人闷进鼓里的感觉如闷水般不好受，王馨马上就要回来了。
“因为你和一个人长得很像，非常像，就像十年前馨姐初恋那个人的双胞胎兄弟——虽然那个人是一个标准的混蛋。”小青细心地清扫着沙拉盘子，平声淡气地说。
“别说我说的，馨姐会打死我的。”小青喝口水，午餐完毕。
好不容易散去的酒力，好象加倍复发了，大脑身体一时全部麻木，祝俊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以至王馨回来都没有意识到。
“吃好了弟弟，要不要给你叫杯热茶？”王馨眉目清晰又生动。
祝俊梦游般摇摇头。
“走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和小青回去打卡，你呢，打电话招呼你那帮没有良心的朋友，把他们狠狠骂一顿。姐不耽误你宝贵时间了。”
“不，我们一起走。”祝俊机械地站起来，直直地看着王馨，原本上午还有一丝不悦，心底嫌弃王馨整容和化妆的俗气，现在全部消失，替代为一种微妙的畅快又酸痛的感受。
每个女孩都有过轻白如云的梦想，都有过真挚纯粹的爱恋，都有过金子一般的美好时光，之后成为方方圆圆、残残缺缺各类不同的女人，这个结果，至少一半是由男人决定的。
就象男人的成长，至少一半由女人决定的一样。
“走啦，发什么傻！”王馨狠拍祝俊肩膀，小青轻轻吹着口哨，三个人并排走下楼梯。
走下楼梯，走近门口，祝俊豁然看见乔侨和猴子的背影，还有坐在他俩对面的许欣。
许欣正好仰起头，清纯如一滴天堂里的水珠，望见祝俊讶异地半张开嘴。
祝俊突然很想哭，象是看见了十年前还未懂化妆的王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