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许欣抬起头，用手指将散落鬓角的发丝拢到耳后，对乔侨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意料之中，亦是意料之外，无论哪一种，得到清晰确定的回答，心都安稳了。
乔侨马上笑了：“开玩笑呢，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许欣不好意思笑一下：“吓我一跳，不过这个游戏不好玩。”
乔侨说：“看你现在太严肃了。”
许欣说：“有的事情就要严肃啊，不能亵渎也不能游戏。”
乔侨问：“什么事情？”
许欣说：“爱情。”
许欣轻轻说出这两个字，乔侨感到一阵震眩。
许欣说：“可能我不够时尚，但我就是这么认为，打读小说起就一直这么想。”
乔侨非常好奇：“你读的都是什么小说？”
许欣的眼睛闪亮了，说：“我家有一个书架专门装文学书，里面有好多爱情小说，有我爸妈年轻时买的，也有外公留下的，小学高年级起我就偷偷地看，有《爱情故事》、《少年维特的烦恼》、《悲惨世界》、《幽谷百合》、《理智与情感》、《德伯家的苔丝》、《静静地顿河》……”
许欣随口说出一长串的书名，这些书乔侨基本上都知道，但大部分都没有看过，觉得这些书太古典以至有些过时，现在忽然醒悟到许欣最让他迷恋的，和其他女孩子最大的不同不处，就在于许欣多了这一层经典名著的熏陶，古老的书香深沉温润优雅从容，让许欣的身体和灵魂仿佛都有了光。
乔侨问：“你爸妈不管你，这些书都让你看？”
许欣笑了说：“我外公主张开卷有益，我开始悄悄地看不让我爸妈知道。后来被发现了，我爸就给我下了禁令，他怕我早恋。但是一天晚上，我在卧室门外面听见我妈对我爸说‘她想看就让她看吧，让她知道美好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后来我妈过世了，我爸把书架上文学书全都收了起来，封进大箱子里，不过这时我已经都读完了。”
乔侨贪迷地看着许欣说，眉目如画灵气生动，禁不住问：“你有早恋吗？”
许欣莞尔一笑，抿着嘴角说：“我不告诉你。”接着又说：“总之那几年充满了各类幻想，就好像小人鱼潜在海底，听着别人讲大陆的故事，期待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进入那个世界。”
女孩的情感原来更丰富！一直以来，乔侨只把女生当作征服的对象和战胜的对手，从来没想过她们美丽表像之下是什么，今天听许欣娓娓讲述，好像戴上了夜视仪，一个从未注意的世界展现了。
许欣不是花瓶，也不是抽像的学霸和校花，她有血有肉有幻想，在自己和老大猴子成立“三J兄弟盟”犯中二病的时候，许欣可能正情窦初开，懵懂地幻想着酝酿着，如小人鱼一般期待着跃出水面，寻见自己的王子。她的成长环境和个性决定了，一旦遇见了那个人，她便会郑重认真地将自己的感情全部押上，汹涌壮烈不计后果。只是，许欣遇见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乔侨真是嫉妒死了那个人，却也无话可说无理可讲，命中注定。
乔侨摘下眼镜，找出镜布用力地擦拭镜片。
“哎呀，我讲的太多了，说说你吧。”许欣说。
“不多，我还没听够呢，接着讲吧。”乔侨把眼镜戴上。
“不讲了，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说说你的故事吧，猴子说你是情圣呢。”
“是么，这个称呼我听着怎么脸上有点热辣辣的。”乔侨从桌上拿起纯净水扭开瓶盖递给许欣，许欣道了声谢接住。乔侨自己打开可乐喝了一口，说：“在别人眼里，我可能就是那副德性吧。”
“还是三J兄弟盟的君子形象？”
“嘿嘿，别提三J兄弟盟了，还没进高中我们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提了，初中什么都不懂还特爱逞风头，到了高中感觉由蝌蚪变成了青蛙，时而觉得自己是王子，时而觉得自己是癞蛤蟆，很孤独又很自恋，幸亏有祝俊猴子他们拽着一起玩，否则我极有可能就发展成变态了。”
许欣听了想笑，听到祝俊的名字，微微垂下了头，乔侨没有察觉继续说道：“到了高三开始给女生写情书，一封又一封，一两周换一个人，就跟写命题作文似的，算是我的减压发泄的方式吧。”
许欣说：“你的减压方式好残酷，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收到你情书的女生，她们原本平静的生活很可能就被一封信给搅乱了，直接影响到高考。”
乔侨张嘴怔了一下：“没想过，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原来我真是罪孽深重啊。”
许欣说：“你能有这样的反省认识，说明你底色还是善良的，以后再不要轻佻对待女生了。”
乔侨点点头，说：“我不想伤害别人，只是没想那么多，再说控制自己的欲望真的不容易。”看看许欣的脸色马上又说：“有你提醒和监督，我会努力的，你真是我的拯救者。”
许欣认真地说：“乔侨，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们学校不是有校训么——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乔侨说：“那是清华的教训。”
许欣不好意思笑了：“我记混了。记得外公每天习字，写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乔侨说：“这个字的条幅我爸也挂过，就挂在集团办公室里，公司会客厅里挂的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财务室里挂的是‘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工作大厅挂是‘奋斗改变命运’和‘今日事今日毕’。”
许欣说：“你爸是儒商啊。”
乔侨自嘲地笑了：“儒什么商，我爸高中毕业大头兵出身，墙上挂的条幅都是给别人看的。我爸也喜欢买书看书，大都在机场买的，成功学励志经管一类的，古书是从来不看的，有时也给我带回来几本。”
“带给你什么书啊？”
“曾国藩大传，红顶商人传奇，李嘉诚的财富智慧，他不让我看小说，说看小说纯粹浪费时间，会看把人脑子看傻，不过去年也给我推荐了一本小说。”
“什么小说？”
“《狼图腾》。”
许欣和乔侨都禁不住笑了。
乔侨说：“我发现像我爸这种军人出身的企业家，都特推崇狼道，强调军事化管理。”
许欣说：“效果好不好？”
乔侨说：“谁知道，反正只要你成功了做大了，你说什么有效就什么有效，你就是说你靠把苹果擦亮了卖发的财都有人相信的，不过……”乔侨脸色阴沉下来。
“不过什么？”许欣问。
附小故事：擦亮的苹果
一个年轻人向富翁请教发财的秘密，富翁说：“大萧条时期，我的口袋里只剩下五美分，用它买了一个苹果，晚上把它擦得特别亮，第二天以十美分的价格把卖了，然后又以五美分的价格买回两个苹果，到了晚上，我继续擦亮苹果。”年轻人点头表示听懂了，但还是礼貌性地问：“后来呢？”富翁说：“第三天，我继承了一笔二百万的遗产。”
富人一般不会告诉你第三天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