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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思重感冒

中考之后,恐龙兔许欣去了四中,从此与祝俊他们隔了小半座城,音讯皆无——谁没事会打听毫不起眼的恐龙兔呀。

上周日上午,好学的乔侨来到市图书馆期刊阅览室,写完携带的作业,随意拎过一本杂志闲翻。就在这时,一个短发齐肩的女生从旁边经过,乔侨眼睛余光扫到她手里拿着一本《海洋世界》。平常女生谁会看这种冷门杂志啊,乔侨好奇抬起头瞟了一眼。

这一眼,犹如纯铜导线连上南北极,乔侨瞬间心如过电、身体僵挺,目光僵直再也无法离不开女孩的面孔。

女孩根本没注意到乔侨,或者注意了也选择无视,拿着杂志云一样飘了过去。

乔侨的目光雷达罩灯一样跟追过去。

“孩子,怎么了?”对面看《中国老年报》白发大爷隔桌递过两张纸巾:“快擦擦,都要滴到衣服上了。”

乔侨回转头,这才意识道有两道温热的液体划出鼻孔,靠,流鼻血了!有没有这么夸张!?幸好她没有看见。

乔侨无意识接过纸巾抹去鼻血,游魂一样站起来,桌上、杂志、笔记本和地板、空中整个世界全都漂移着无限重复的一行字:美啊,真美啊!

大爷还在关心地唠叨:“天干物燥,要多喝汤水,多吃时令降火蔬菜,象苦瓜炖排骨啊、银耳莲子汤啊、清炒生菜啊……不过也不用怕,流鼻血不算病,我小时候,三天两头地流鼻血,不过一半是打架打的,哈哈……”

乔侨猛然清醒过来,弯腰冲老大爷道了谢,匆匆收拾笔和本,蓦然想起,方才令他极度失态的美少女——他曾经非常熟悉!

她,就是曾在一个教室里同读三年、被大家选择无视拿来取笑的恐龙兔!

乔侨一口气讲完,神情犹如在梦境。

“后来呢?”

“后来我追出去,无论借书台还是大厅、书库,都没有再看到她。”乔侨无限惆怅。

猴子站起来对空挥一通乱拳:“故事编的不错。”

乔侨对祝俊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她真是许欣!她真的变了!”

猴子蹦跳击拳发泄过剩的精力,一边说:“幻觉,全是幻觉!老二啊,人生道路千百条,不一定非考清华北大,你做题入魔了,俗话说‘做题过百套,母猪冲你笑’,我建议,该看个午夜场小电影调节调节了。”

乔侨转头骂:“你丫给我闭嘴!我以前表述可能有点夸张,但是这一次,绝对百分百写实!”

“写实?还写真呢。哈哈,好象我们不认识恐龙兔似的!”猴子继续取笑,“我跟她同桌一年半,她有多少根发夹、猴皮筋我都知道,我比你熟。”

乔侨不再理猴子,认真问祝俊:“你信不信?”

祝俊认真回想,“恐龙兔”形象一点点清晰,天真,爱好,有点小可爱,于是点头说:“我相信,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而且情人眼里出西施。对了,她那两颗兔牙还在么?”

这是一个问题。小可爱归小可爱,但要说才貌双全、娴雅静秀、绝世无双,堪称完美,恐怕还差着半个太平洋吧。

猴子一听也来了劲:“对呀对呀,她兔牙呢?我好象没听说过小仙女也有兔牙。”

乔侨愣住了,过了半晌说:“我不知道,她经过时闭着嘴的。不过我知道,我没有认错人,就是她,绝对是她。”

过了一会儿,乔侨接着自言自语:“她真的很美,太美了,毫无瑕疵,无可挑剔!”

祝俊和猴子对望一眼,同时在胸前划下十字。主啊,拯救走火入魔的乔侨吧,他已陷入虚幻不真的女色妄想中,饱受地色狱之火的煎熬。主啊,请施展神圣的力量,愿乔侨的心魔如雪娃娃在烈阳下快速消失,愿他的相思病在七日之内得到康复。

据说,95%的流感病毒都会在七天内死去。

一周如长江之水,表面平平静静地过去了。

乔侨的病症丝毫没有减轻,反而有病入膏肓的迹象。无论在课上还是课下,乔侨捧着书本不时陷入一种迷妄状态,常常上一句背着“客观规律第一性,主观能动第二性”,下一句就转到“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人也跟着瘦了一圈。

“老大,不对劲啊,乔侨好象这次来真的了。你说咋办?再过一个月就决战考场了。”猴子比自己倒退十名还着急。

祝俊也急,最后这两月的时间真比金子还珍贵。

祝俊堵住乔侨,苦口婆心引导:“老二,你说,小学初中高中咱读了这十二年书究竟为了啥?”

“为了遇见她。能和她在一起就是我现在的最高追求。”乔侨眼睛里闪着狂热的光芒。

“知道夏朝、商朝、周朝是怎么灭亡?董卓、吕布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红颜祸女,女色亡国。不过这美色实在太可爱了!”

“知不知道,就你现在这状态,能考个三本就阿弥陀佛了。”

“我知道,我乐意。”

“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哪里还会有一辈子。”乔侨声音越来越弱。星期日,乔侨在在市图书馆期刊室守了一整天,望穿双眼啊,也没有看到熟悉的影子。倒是送他纸巾的白发大爷热情和他打了招呼,还邀请乔侨到家里坐坐,顺便喝点大爷亲手煲制的莲藕排骨汤。

祝俊叹了口气:“好好好,那我们干脆点,现在就去四中,找到她当面表白,把话说清楚,成不成都落个痛快。”

乔侨惊惶地摇头。

“这又为什么?”

“我还……没准备好。”乔侨嚅嚅地说,“而且,如果她真拒绝了,我受不了。”

靠,等你准备好,恐怕都进复读班了。现在是啥时候了,各科老师恨不得在梦里都再布置两套卷子,你倒好,火烧眉毛时刻玩起了“纯爱”。

祝俊将情况给猴子说了。

猴子有点认命了:“没办法,爱情就象感冒,你不知它什么时候来,也没法制止住发烧打喷嚏,这恐怕就是老二的劫数。”

“就是得了感冒,也有速效感冒胶囊!”祝俊坚定地说,他一直坚信凡事在己,天助自助之人。

“你还有什么好办法?”猴子问。

明摆着,乔侨已经病入膏肓,而且油盐不进。

祝俊摸摸鼻子,眼珠转了转,有了!心病还得心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祝俊拉猴子靠近问:“你家相机还能用吧?”

“能用。老二家有更高级的。”猴子说。

“就用你的,中午你回家跑一趟,然后去四中,找到恐龙兔,拍她几十张个人照。”

“拍她干么,给恐龙兔办个人影展啊?”猴子一脸迷惑。

祝俊问:“乔侨以前迷女孩,为什么都不超过一星期?”

猴子想了想,猛一拍大腿:“明白了,那是因为离的近!距离产生美,真相破灭美!”

就是这样,世上哪有仙女啊,杨贵妃还有狐臭呢,大家都是凡人。每一次在现实中认清这个事实,乔侨就会破灭一个对女性肥皂般的完美幻想。这一次之所以对恐龙兔念念不忘持续这么久,根本原因就是飞鸿踏雪般只见了一面。如果天天见,低头不见抬头见试试,看清对方依旧还是恐龙兔,恐怕用不了一星期,乔侨就会急急忙忙逃离侏罗纪。

“行,我放学就去,”猴子心领神会拍着胸脯说,“凭我猴子出神入化的摄影技术,就是刘亦菲也能拍出凤姐的效果,保证让乔侨一见呕吐,再看绝想,三见万念俱灰。”

祝俊笑着说:“那倒不必,该美美该丑丑,自然真实就好。”

猴子将走时又转身问:“老大,要是真的女大十八变,恐龙兔照片美的更让老二着迷怎么办啊?”

祝俊说:“什么都有可能,丑小鸭还变成了白天鹅呢,只是概率大小问题,你愿意打赌吗?”

猴子想想说:“甭想赢我的零花钱,我才不赌!只有小女生才会相信童话。”

第四节下课铃一响,语文老师刚说“下课”还没有下讲台,猴子就象屁股装了火箭一样嗖地冲出了教室。

乔侨说:“今天中午食堂肯定有红烧肉,猴子闻到味儿了。”

祝俊笑笑心想,红烧肉可能有可能没有,不过特效药猴子下午肯定就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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