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侨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一笼虾饺。
史晓语提示：“这里是自助餐，不是饺子馆！每人一百九，外加百分十五服务费！”
乔侨说：“你吃双份，一定要把本吃回来。”他很理解史晓语心情，初中第一次乔侨吃自助也是吃到要吐扶着墙出来，不过十年，家境和人生都变得翻天地覆了。
史晓语端了一大盘螃蟹大虾扇贝回来，放在桌子中间：“一起吃。”
史晓语吃饭表情专注，细致而有耐心，既不矫饰也不粗鄙，非常具有二十四岁女孩将将成熟的风度。乔侨觉得很可爱。
“喜欢吃自助吗？”乔侨喝着粥问。
“嗯，不过这么高档的自助，只吃过一两次。”史晓语仔细地拆缷蟹腿。
“和男朋友一起？”
“嗯。等我发了工资了，一定请我爸妈也来一次。”
“你男朋友做什么的？”
“你问哪一个？现在的，还是请我吃自助餐的？”
乔侨笑了：“好像你有很多的样子。”
史晓语说：“不多，集邮还没有集到半本呢。”
乔侨不知她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心里很想知道，又觉得深问没有礼貌，低头继续喝粥。
史晓语自己吃得认真，也留心注意着乔侨，眼看乔侨粥快喝完了，拿纸巾擦了手说：“你要不想动，想吃什么我帮你取。”
乔侨觉得挺有意思，说：“那就再来一碗生滚艇仔粥。”
史晓语听清楚了，奔食台去了，背影妖娆。如果许欣也这么听话乖巧就好了，想起许欣，乔侨连心带胃一阵酸痛。
史晓语端了一个大盘回来，盘子里除了艇仔粥，还有一块提拉米苏，一块小蛋糕，一个热热的奶黄包。
“这几样都适合配粥吃。”史晓语坐下说，“放心，吃不了还有我兜底呢。”
乔侨禁不住问：“你对男朋友是不是特温柔？”
史晓语笑了：“才不是呢。现在好脾气，因为照顾你是我的工作，拿那么高的补助，当然要尽职尽责。不要给我气受哦，否则下了班，我会全都从别人身上找回来，呵呵。”
乔侨听了很舒服，也有一点点小失落。
“你有女朋友吗？”史晓语抬头问。
“当然有。”乔侨马上回答。如果承认没有，真是太丢面子了。
“嗯，像你这样高富帅，应该有很多才对。”史晓语收拾完螃蟹开始对付虾。
“才没有，我只有一个，只爱她一个人。”乔侨急着说。
“嗯，她很幸运啊。”史晓语吃得从容，听的平静，好像在接听广播电台实时播出的感情访谈，“她一定很漂亮吧？”
“那当然！不能说漂亮，是美！不是那种世俗的美，而是极有气质带有清雅书香的那种美！”乔侨表情兴奋起来，眼里放出光。
“嗯，就是飘浮在我们头顶三千米以上的那种美女。这虾真好吃，你尝尝。”
“你有没有听我说？”
“我在听呀，我都刻录到心坎上了，至少能保存一个月。”
“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
“NO NO NO，绝对没有。我对富豪、富二代没有任何偏见，正如对农民工、流浪汉没有任何偏见一样，偏见只能让自己不舒服，不如把遇到的人都当成风景看。”史晓语对烤虾味道十分满意，将刚才那只剥了壳留给乔侨的虾，叉起来自己吃了。
“你好看得开，学哲学的吧？”
“我学的教育学，其实学什么都差不多，毕了业基本都用不上。你先慢用，我再端一盘去。”
一分钟后，史晓语端了满满一盘三文鱼、金枪鱼、北极贝，加外一杯热热的奶茶。
“接着说，今晚我是你最好的听众。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提供意见反馈。”
喝下两碗热粥，乔侨胃里温和充实起来，体力精力脑力全面复苏，想想史哓语这样亲近的陌生人，也许今晚过后就再不相见，的确是理想的听众。
乔侨斟酌着说：“我对她很好，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可是她似乎一点都不感动，总想着要分手，为什么呢？”
史晓语干脆利索地回答：“没有为什么，就是你没感觉呗。”抬眼看看乔侨说，“你女朋友年龄应该和你差不多吧，正常。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爱情存在，那么百分九十都发生在二十岁之前，百分之九十九都发生在初恋。”
乔侨先是点头，又不解地问：“这能说明什么？”
史晓语放下刀叉，似乎要表示一下对这个话题的尊重：“小弟弟，我告诉你：爱情本质是非理性的，它是由基因和幻想构成，由旺盛的青春力比多没头脑推动，爱或者不爱，没什么原因也没什么道理。在这个时段，财富还没有相貌更具吸引力，这就是所谓的‘纯爱’，当然，也有人叫做‘傻爱’。”
乔侨思索着，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史晓语接着吃三文鱼：“纯爱也好，傻爱也好，都是一晃而过的事。伴着成长大家很快都聪明起来，分析比较设计谈判，刻意浪漫花样百出，棋逢对手弱肉强食，算计越来越多，功利越来越强，如果说成年人也有‘爱情’，那么这种‘爱情’就相当于掺了一大半水和乱七八糟杂质的饮料，非要贴上玉液琼浆的标签。”
“你对成年人太刻薄了吧？”
“刻薄么，我不觉得。”史晓语扬下眉毛说，“反正我满二十二岁之后，爱就爱了，恋就恋了，睡就睡了，只是不好意思再提那两个字。”
史晓语说得自然，乔侨却听得有点心热脸红，“听你说，好像长大是一件坏事。”
史晓语握着食叉，翘起嘴角说：“无所谓好坏，就像你不能评判春天好，还是夏天坏，自然变化规律而已。少年时心跳任性地浪一回，长大了还等着你们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呢。如果老中青全都像琼瑶阿姨书里描写的那样一辈子傻傻地纯爱，那么社会立马就坍塌解体了，不比动物世界领先多少。”
“你好厉害，能讲出这么一堆道理。”乔侨望着史晓语说。
史晓语含着金枪鱼笑了：“你学理的吧？哪个文科女生都能白话几大套，我是学教育学的，没跟你上弗洛伊德、蒙台梭利，已经很低调了。”
乔侨禁不住笑了：“的确很低调。不过我听得出来，卖弄和感悟是不一样的。”
史晓语说：“你别夸我，我这人经不起夸，再夸我嘴边的岗哨就全都撤了。主要看在跟你蹭豪华自助餐的份上，我多少也得卖卖力，像古代食客那样，讲个笑话啦说个故事啦，让衣食主人高兴高兴。”
对这种聪明成熟，收放自如又妩媚可爱的女子，乔侨头一次遇到，深感新鲜和喜欢，应对几无招架之力。
“我晚上再请你吃夜宵。”乔侨兴致勃勃地说。
一盘生鲜又被清光，史晓语拍拍自己的胃：“食过中场，接下来该烤肉和水果上场了，我们就坐在这里一直吃到夜宵算了。”
乔侨说：“那时间也早，晚上我特别怕孤单，你多陪会我好不好？”
史晓语端着盘子站起来：“打发时间还不容易，呆会儿我陪你唱卡拉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