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呢？
“钥匙。”
一箱子钥匙，后面几十只船上装的成百上千个打着封印的箱子的钥匙。
猜到了吗？反正乔侨没有猜到，打死也猜不到。这种事非经非见非闻，无论如何是想不出编不来的。
乔侨服了，彻底没了向许家还有沈家叫板的心思。想想吧，能娶带一箱子钥匙女子的男方，又该是怎样财大气粗。
“乔侨，许多东西不是只有钱就能打造的。听说过‘贼光’这个词吗？就是说新烧制的瓷器，不管用了多好的料、请了多好的师傅、用了多大的功夫，烧出来的东西釉面上都带着一层光滑刺眼的亮光，这就叫‘贼光’，和几百上千年传下来的温柔敦厚的老瓷件没法比。”沈晨星最后总结道，“你的好意我领了，谢谢。你来北京也不用找我，就是找到我我也不会带你去会馆夜总会之类的地方，没意思，事实上我也去不起，毕竟风水轮流转，今朝到你家，就此拜拜，祝大家都好运。”
一阵大冰雹加连环窝心脚，把乔侨给摞倒了。乔侨丢下手机，死了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保母轻轻敲门，告知乔侨下楼吃饭。
乔侨没有答理，头脑陷入混乱的静寂。
乔侨妈在楼下喊了：“儿子，下来吃饭喽！有你爱吃的白灼大虾和香煎鸡翅！”
吃吃吃，就知道吃！乔侨扯过个枕头将脑袋压住。
乔妈又喊了十几声，才不甘心作罢。
乔侨一晚上没下楼，闭眼躺在床上，没睡着脑子也不清醒，似杂草丛生，又如万马奔腾，时而绝望自卑，时而又怒火中烧。一向自傲的，原来可笑如“贼光”；郁郁葱葱的，原来深藏有珍宝。世界为什么这样复杂，又这样捉弄人呢？
九点多钟，乔妈让保姆端着特做的蛋糕点心和热热的蒸水蛋，一起来到乔侨房间门外。
“儿子，开门，有你爱吃的蒸水蛋和米苏蛋糕，多少要吃两口。”
“儿子，给妈开门，给妈妈看一看，是不是生病了？”
“儿子，有什么心事给妈说，想吃什么妈马上给你做，想要什么妈马上给你买。”
乔侨头都要炸了，猛地跳下床拉开门，冲着外面大声吼：“我什么都不想吃！什么都不想要！”说完砰一声又关上门。
乔妈愣在门外：“儿子你咋得了？吃了枪药还是被人砸晕头了，怎么冲老妈发这么大火？”
“我没事，求求你别烦我！”
“嘿！现在嫌老妈烦了，小时候拽着我手离不开妈的是谁呀？满十八了，上大学了，翅膀硬了，就嫌弃老妈了，哪天你要是娶了媳妇，还不合计把我扫地出门？”
“有谁会做你家儿媳妇？别在吵了！！！”乔侨狂吼一声，把桌上森海塞尔耳塞塞进耳朵里，随心一摁响起赵传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气得狠狠又把耳塞扯下摔在地上。
儿子发飙了，乔妈不敢大声了，冲身后摆盘子的阿姨摆摆手，低声自语：“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呢，小时不是这样啊。”说着说着，眼圈不由红了。
门铃响和保姨开门声，乔妈擦擦眼睛郁闷地下楼，看见乔山拎着包进来，多少天难得这么早回来一次，更难得身上没有带着酒味。
乔妈终于有了申诉和说话对象，不等乔山放包和换衣服，就把乔山拉到沙发上，叨叨叨叨把儿子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
乔妈的絮叨和下属的拍马屁一样，乔山早已听得习惯，一面解开领带用一只耳朵听，一面想着明天见了省长该怎么说。
乔山这种心不在焉的态度，乔妈很不满意：“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要再不管，他对我不孝顺不要紧，身体真饿垮了我看你怎么办？”
乔山打个哈欠说：“几顿饭不吃饿不坏。年轻人不折腾折腾不闹个脾气，那还叫年轻人么？乔侨的毛病不是太野、不是不孝顺，而是太文静、断乏主断！没有主见将来是管不住别人的。”
乔妈气鼓鼓说：“我不管，反正你得叫儿子听我的话，而且每顿都得吃饭。”
乔山哭笑不得无可奈何：“乔侨是不饿，饿了他自己就去厨房找东西了。跟你耍脾气，我看八成和追女孩子有关，很有可能受气被人家冷落了。”
乔妈顿时兴趣更大了：“谁家的孩子敢给咱家儿子气受？儿子谈恋爱这可是大事，这事你可得上心，现在社会上男骗子女骗子可太多了。”
乔山说：“你怎么知道我没上心？女孩我做过调查了，书香门香单亲家庭，父亲是林学院的教授……”
“父母离婚了，这样的孩子心理可能有阴影。”乔妈说。
“人家没离婚，女孩妈妈五年前去世了。”
“得什么的病啊，会不会有基因遗传？”乔妈急着问。
“意外车祸。”
“孩子够可怜的，当时还上初中吧？她爸后来没有再找别的女人？”
“没有。他爸一手将女孩拉扯大，女孩很争气很优秀，身材裸高165，体重47公斤。”
“个子稍稍有点低，马马虎虎还凑合。”
乔山瞟乔妈一眼：“这是高三毕业时的数据，现在应该差不多少，人长得很清秀，我看过照片，学习成绩很好，现在青岛读海洋大学。”
“女孩子读什么海洋啊，将来想做船员还是想上舰母啊，会安安心心在家吗？”乔妈想到哪说到哪。
“还记得去年高考完，咱们儿子上晚报大红榜么？”乔山打断问。
“当然记得，那天报纸我买了好几百份，咱儿子排名第十！”乔妈得意地说。
乔山笑了：“那女孩排名第一，全省高考女状元！”
“噢，是不是真的，她不会反过来欺负咱儿子吧？”
“我想起来了，当时乔侨还让我托人打听，打听到这个状元女孩名字叫许欣，在三中读书，可能在那时起乔侨就对人家有意思了。”乔山拍拍脑袋说。
“听你这么说，女孩儿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你还坐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帮你儿子一把。”
乔山笑着没有回声，从西服兜里掏出烟盒，取出一支自己点上。
乔妈厌恶地用手扇扇烟：“少在家里放毒气！我问你，女孩是不是有很多人追？有过多少男朋友？生活作风乱不乱？”
“你说什么呢，人家女孩还在读书，和乔侨一样开学读大二。至于有没有人追，想想就知道了，正常不过的事。”
“我不管，既然儿子喜欢，女孩又不错，你就要帮儿子把她追到手！那女孩知道咱家情况么？”
“你以为那是一块地，谁出价高谁就能拍买到，那倒简单了。——这事你不用管，我劝你少操这份心，追到了是儿子的本事，追不到是他的命，他也会从中学到很多东西。”乔山吸着烟说。
“话是这么说，可你忍心看着你儿子茶饭不思心受煎熬一天天瘦下去骨瘦如柴，真要是想不开的话，哎呀，你儿子会不会……”
“闭嘴！瞎说得没边儿！”乔山拿着烟冲乔妈瞪眼，乔妈立刻不说了。
“要是女人的坎儿都过不去，还能成什么事儿，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乔山沉声说，看看闷闷生气的乔妈，抽了两口烟又说，“当然，必要的时候，在一些关键节点，还是可以帮一把的，我们家的优势也要发挥。”
乔妈喜笑颜开：“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
“我累了，今天跑了两个地儿开了四五个会，洗澡水泡上了么？”乔山问。
“泡上了，听见你车子声，阿姨就把水准备好了。”乔妈说，又叮嘱一句：“你千万要把儿子的事放在心上，要不你打拼这么多年，攒下这么多产业都是为了啥。”
“知道了知道了。”乔山不耐烦地站起来，“今天不用管他，就让他睡。明天如果还这样，就告诉一下他朋友，有时他的狐朋狗友说话比我们有效果。”
“知道了。你晚上吃饭了么？要不要……”
乔山没有回答，脱了西服丢在沙发上，大步进洗浴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