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底还有两天，祝俊完成了模型建造，反复测试之后，打包压缩以超大附件发到许欣邮箱。
感觉完成了一件特大事件，虽然熬成了熊猫眼，却有说不出的满足和成就感。
半小时后，短信音乐响起，许欣发过一条短信：模型收到，精美超出我的想象。
祝俊心里蜜块化开般甜美，微笑着按键回道：谢谢。希望没有拖你后腿。
许欣回复：该我谢你！该我追赶你了，我要加大油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联系方式由QQ转移到了短信，交流更加方便。虽然如此，没有特别必要的事情，祝俊很少找许欣聊天，许欣也一样，仿佛每次对话都会消费金子似的。
许欣问：你什么时候放假？
祝俊：下月十号左右。我还要到去公司上班，可能会晚回家。
许欣：嗯，我也可能晚回。
祝俊：到时联系，回家再见。
许欣：回家见。
初夏的周末，游戏厅里人少了，懒宿舍的不见了，图书馆和自习室开始爆满，校园进入一年两度的考试季。
手机振动，祝俊望一眼走出教室，在楼梯口小声回道：“邹总，下周考试，我请了一周假。”
邹爽说：“我知道。对于学渣来说，这几天是临时抱佛脚的救命草；对于学霸来说，反而应该放松一下，你说对不对？”
祝俊苦笑，问：“学姐有什么特别的事？”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邹爽不会此时来电。
“真有一点，你来了再说。”邹爽说，“我在公司等你。”
“我一小时到。”祝俊收了电话回教室，让坐在前面的老三把课本书包替他带回宿舍。
老三痛快地答应了：“老大，考试时一定坐我旁边啊。你要不拉我一把，兄弟八成要挂科了。”
祝俊应道：“今晚别睡了，我回来和你一起把这几门课通一遍。”
“啊，也用不着这么拚命吧？怎么说今天也是周末。”老三痛苦地皱脸。
祝俊拍拍老三出门了。
“请坐。好好品品吧，德聚公司最后一杯咖啡。”邹爽小心冲好两杯咖啡，将冒着热汽的一杯推给桌对面的祝俊。
“最后一杯？这是什么意思？”祝俊接过将小杯子放到桌边。尽管是邹爽所标榜的正宗蓝山，对他来说味道与板蓝根相差无几，他更想喝痛痛快快地饮一大杯凉茶。
“提前了。下周他们全面接手德聚公司，我们的新公司也提前进入运作。就是说，这是你留在德聚公司的最后一个下午。”邹爽优雅地端起杯子。
“新公司在哪里？我们要创建什么类型的网站？”祝俊急切地问。
“CDB中心最好的位置，面积要比这里大两倍，你会拥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邹爽将米白色的小杯端得唇边，她很享受一缕缕热热的香气。
“这么牛！”祝俊根本没想到自己还会有独立办公室，有点小兴奋：“我可是兼职，学姐这么帮我，不违反公司制度、让别人说闲话吧？”
邹爽笑着摇头：“No、No，举贤不避亲，新公司我全面负责。你的能力和努力我很欣赏，我想给你更多的机会，使你全面发展，不仅仅写编程。”说到这里，邹爽意味深长地望祝俊一眼，半开玩笑说：“世界如此热闹，又如此寂寞，我倒真想出点绯闻让别人闲话，但没有机会啊。”
祝俊脸皮发热，避开邹爽的目光说：“你过奖我了，其实现在我就适合编程做网站。这一段看了好多网站，有了很多灵感和想法，我觉得……”
邹爽摇杯止住祝俊准备好的长篇深论：“有灵感想法很好，记下来。不过，我们新公司虽然要建一个网站，但网站只是宣传门面，公司并不以IT为主业。”
“主业是什么？”
“房地产代理销售。”
“学姐，你不是开玩笑吧？”祝俊的表情，就好像听说一所学校翌日改做肉菜批发市场一样。
邹爽摇头：“我喜欢幽默，但从不对赚钱的事开玩笑。”
“你上一次说……”
“老板改主意了。刚好有合适的资源和关系，就改投地产项目了。”邹爽很自然地说，“现在房地产多热多赚钱，我不说你也清楚，福布斯中国今年富豪排行榜，头十位一半多都是地产商。改投地产项目回报更高周期更短，当然，你我的薪资也都会翻倍。正是因为是好事情，我才带你一起做。”
祝俊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低头自语：“房地产、房地产……”
邹爽小口呷着咖啡，留出时间让他慢慢消化。
“房地产，我能做什么呢？……”祝俊自问。
“你可以做很多。”邹爽放下杯子谆谆开导，“祝俊，我一直建议你，可以精通技术，但没有必要做技术员。做领导者吧，顶尖的人材都是领导管理他人的。”
“但是房地产，我根本不了解，也没有兴趣。”祝俊说。岂止没有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无论老乡还是京城，一路暴涨的房价都快让老百姓绝望了。
“兴趣可以慢慢培养，你进入自然会了解，只要你对钱有兴趣就行。”邹爽成竹在胸地说。
祝俊抬起头问：“学姐，你真的那么需要钱吗？”
邹爽瞪大眼睛盯着祝俊，仿佛听见天下最好笑的提问，随后呵呵笑道：“上学时，我和你一样有理想，清高好似生活在云端。但是，但是啊，毕业了进入社会了立马现实了，不现实不行了，吃饭要花钱、租房要花钱、买衣物看话剧要花钱、同学聚会旅游打车都需要钱，在京城没有三五千能活得下去么？想要活得体面一些，就需要有很多钱支撑，你很快也会明白的。”
祝俊说：“我知道，但是赚钱和理想，不一定非常冲突啊。”
邹爽说：“你可以试试，或许能在实现理想中赚钱。可是我等不及了，我都二十七了，青春只剩一个小尾巴。”
祝俊说：“怎么可能，学姐，你比我大不了几岁，青春才开始呢。”
邹爽苦笑：“女人和男人不一样滴。男人三十才而立，现在就有人称呼我剩女了。我没有时间折腾了，要挑选可靠安稳的路走，建议你也这样。一位长辈曾对我说：如果你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赚钱好了，钱是最可靠的。”
祝俊沉思说：“我想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做什么？”轮到邹爽惊奇了。
祝俊说：“专业创新，以技术服务社会，就像乔布斯、扎克伯格那样。”
邹爽即觉意外又感到好笑，想要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泼泼冷水，望见祝俊认真纯洁的面孔又于心不忍，缓了口气说：“有理想是好的。”
受到鼓励，祝俊鼓起通气说：“我想留在德聚。”
“不可以。”邹爽一口否绝：“这个绝对不行，跟我走是财路，留在德聚是死路。”
“为什么不可以？”祝俊问，“在这里我的专业刚好用得上，对我来说，现在赚钱不是第一考虑。了解IT市场，积累感性和实践经验，才是最迫切和最需要的，我有自己的目标和想法。”
邹爽理解，不过摇头：“你想法很好，只是现实会让你失望。新德聚里，恐怕不会再有学姐这样的天使佑护你了。”
“感谢学姐。”祝俊真诚地说，“我专业做事，对人事和攀趴都没有兴趣，即便待遇降一些也没有关系。”
见祝俊如此坚定，邹爽很无奈：“你回去再好好想一想，明天早上给我答复就行。”
“不用了，这就是我的决定。”祝俊说，“如果再给我时间，我会很受折磨的，毕竟学姐这样的爱心天使，实在可遇不可求。”
邹爽笑了，又摇头：“你呀……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咖啡，就不强求了，喝你自己喜欢的好了，毕竟自己走出的路，才是真正的路。”
祝俊说：“学姐，晚上有时间么？我请感恩送别宴。”
邹爽露齿一笑：“可惜呀你约会晚了，本周每个晚上都有了安排。”
“那就改天，随时打我电话，别忘了，你有一个永远忠诚的亲兵。”祝俊站起来说。
邹爽点头，不再说什么，屈起手指冲祝俊道别。
这一步真的走对了吗？走出公司大厦，祝俊禁不住自问。
如果就这事问询老二和猴子，他俩的意见肯定和邹爽一致。毕竟每月过五位数的收入，对一个在校学生来说，不是一个小数字。
只是，理想的晨光、未来的构想、升腾的激情，弥漫在整个心胸。实实在在一点钱财的舍弃，更为少年决然的选择增添了一抹悲壮的色彩。
如果是许欣，她会怎么选择？
她一定认为我选择是对的！
一定的！
想到这里，祝俊稍稍踏实一些。虽然明天面临太多的不确定，步子却走得更快迈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