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别

辩机合十的手微微的抖了抖，“我······”

高阳在等待着辩机的回答。

然而辩机久久没有说话。两个人便如此静静的相对坐着，心中相互想着什么事，却也都不知情。

日头渐渐落了下来，照在窗户上影子打在高阳的裙摆，高阳看着他裙摆的影子愈来愈淡，于是开口，道：“如此，天色已晚，辩机小师父请回吧。”

辩机抬头看了看窗，窗户纸本来是洁白的，如今却被夕阳的余光照的橙红一片，这天色算早，往日里这个时辰他应当还在与高阳谈佛论道，“公主在下逐客令？”

高阳抬眸，浅笑，道：“是。”

辩机亦笑，点头道：“好。”

辩机站起身子，将房内门窗都检查了一遍，又检查了一遍薰笼，将里头添了足够的碳，再交代高阳道：“今日夜里温度会更低些，贫僧往着熏炉里多添了两块沉水碳，想来今夜是够用的，公主······”

“辩机。”高阳打断辩机的话，道：“你非夏如，你是佛门的高徒，不是照拂我的侍者，不必如此事无巨细，实在委屈。”

辩机摇了摇头，道：“公主太不会照顾自己，贫僧不过奉旨照看公主，虽非公主侍从，却也该心细些。”

“正如你所言······”高阳中指的手指划过茶杯的边缘，沾染了一丝湿意，高阳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说：“我是要嫁人的人了，”

辩机听到此言，下意识的看向了高阳。

高阳却没什么动静，只平淡的说话：“待我嫁入了丞相府，便也远离了永安宫，再不是那个骄傲尊贵的高阳公主。我为臣妻，若再不懂得自己照拂自己，岂不是白白为丞相府增添麻烦？”

“辩机从未觉得公主是麻烦。”辩机说。

“可是我却觉得自己是你的麻烦了。”高阳说着，“辩机，我从不避讳的对你诉说我的爱意，因为我当真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很多年，那样的时间连我自己都数不清楚。”

高阳只有在回忆里，才会有这样无殇的笑容，“这样的事情，我本应烂在肚子里再不向如今的你提及，可我偏不是一个甘心认命的人，只不过我如今也该懂了，我永远等不过你，你对佛陀的执着远比我深刻，我到底还是输给了你······”

“公主······”高阳每次示爱都是如此坦诚，辩机最初是会害羞想要逃离，如今却觉得，高阳再不会向曾经那样守着他诉说着自己的爱意，高阳今日的话仿若在与他话别······

辩机觉得，高阳从此刻开始，已离他越来越远······辩机此刻心头有这样一番念想——若这次抓不住高阳，以后便再也碰不到她······

辩机的心中如被一把生锈了的刀绞着的那般疼痛，眼角也逐渐泛红，这便是红尘里常说的心痛了吗······辩机的手在广袖的遮掩下逐渐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