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本就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还被四周微妙得难以言喻的气味逼得不由自主地皱眉头。一想到这消毒水混合着哺乳动物独领“风骚”的味道将会陪伴她们好几年，眉头就皱得快赶上包子皮上的褶皱了，直到一个过道转弯，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只是……
胡琴：哎！！！好眼熟的帅哥！
文意：他他他他认识班主任？
两人微微瞪眼的讶异之色还没收回去，就被刚还一脸严肃现下却和颜悦色的班主任叫了名字。
“你们两怎么了？一瘸一拐的。”
因为胡琴的那点儿乌龙事，第二天寝室三人组就被素未谋面的班主任召见了两三回，连议程上的班会都往后延迟了一天。
这一来二往，双方自然就混了个脸熟。不仅如此，她们与312办公室的老师都混了个脸熟。逼得笑笑每次踏出办公室的门槛就忍不住在胸口画十字架：
“神啊！主啊！我滴亲娘啊！祝愿这扇门里看起来面善，实则整起人来不知道变态到什么程度的老师们都患了不治之症脸盲症吧！”
第一次听她这么说，文意和胡琴的脑袋瓜转得再快，也硬是捉摸不出她闹得哪样，转而又听她说：
“不然以后想要在专业课上滥竽充数、蒙混过关就难上加难了啊！”啊字还带了点儿颤音，飘啊飘啊的感觉，还真有点秋风扫落叶的凄凉感。
好像被光滑的地板绊了一脚，站在一边莫名其妙的两人听了这话冷不丁一个趔趄，然后齐齐抬头望天花板，似要将那哭笑不得的情绪摊平在脸上，炕一张大饼得了。
这理由，也太真实了点。
好在“偷窃”事件解决得及时明白。虽然文意她们不得而知过程是如何“曲折迂回”，但只要胡琴的清白找回来就万事大吉。
谁叫这三货不是心大得什么都能容忍下，就是心小得跟没心没肺一样装不了多少事儿的人。
“蹲厕所蹲……”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话说到最后就突然意识到——好丢人啊！胡琴咬住下嘴唇，音量低了又低，低了还低，“……久了。”
文意就很聪明，知道言多必失，只极尽所能地笑，笑得有多真诚就有多真诚。却在乔良看过来的嫌弃得不行的目光里，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然后文意就看见他不厚道地笑了。
不用细看，文意也知道，那双略显狭长的眼眶里各嵌着颗棕色瞳孔。在白炽灯光的折射下，像极了被光线穿透的琥珀，剔透生辉，晶莹熠熠。笑起来就散射了光芒，却更流光溢彩。
这该死的笑，文意“阿弥陀佛”地默了默，不动声色地转移视线，微带笑容喊道：“张老师好！”
张老师“嗯”一声：“趁着雨还没落下来，早点回公寓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军训加油！”
班主任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气场超强。白衬衣，黑色阔脱裤，外罩一件大白褂，高挑的身材往那随随便便一站，清爽大方又不失勃勃英姿气，端的就是正儿八经的御姐范儿。
而且性格超nice。那一颦一笑的亲切感，让人如沐春风。文意想起第一次被班主任找去谈话时，一颗清白无辜却难免忐忑不安的心在她望过来的清亮目光中不可捉摸地安定了下去。顿时，她就对这位外表过硬内里清朗的班主任有了好感。
而且……
还没“而且”出个所以然，就听胡琴添了笑意地说：“谢谢张老师，那我们就先走了，张老师再见。”
拉上文意就走，经过乔良时，胡琴从藏头露尾的打量，转为明目张胆地盯他，盯他，回过头再盯，直到转进楼梯口，然后又很快折回来，顶着班主任疑惑又好笑的目光，没心没肺地笑着问那被她盯得好像有点发毛的人。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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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通校园南北的主干道上，高大笔直的乔木林立两旁。逆着风，磨磨唧唧前行的单车划过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现在是上课时间，再加上老天爷那一副快要抽泣的脸色，偌大的校园瞅不出几个人影子来。就偶尔不知道从哪个路口钻出来一辆私家车，在留下满地看不见的烟尘后，一溜儿的跑远了。
“原来你们认识啊！”胡琴卖力地蹬脚踏板，还不忘胡乱揣测一番，“前男友？”
虽然相处不久，但没事儿就爱找点八卦来磨磨嘴皮子的三人，早就摊明了名花无主的现状。据胡琴那双贼亮的眼睛观察，前男友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而且还很大。
后座上，文意不费吹灰之力地走神。手指绕上一缕长发打卷儿玩。她心不在焉地听着，也心不在焉地“嗯”道，然后眼珠子一转，“嗯？！”
听她这语气，胡琴就明白了，却不死心：“那天他从人群里冲出来，二话不说就把你抗上背，那慌里慌张的样子不是担心是什么？还以为是我看错了，现在越想越觉得有那么一回事。”
胡琴说得越是笃定，文意越是不可置信，讷讷反问一句：“是吗？”
“感觉。”
感觉？愣了一下，文意好笑起来：“多半是碰上麻烦的嫌弃。”
没想到，这是他们第三次相遇。想想这三次碰面她不是跛着脚走路，就是躺着走不了路，还真是丢人丢到了外婆家。怪不得他张口就说她不待见他，她还纳闷儿他哪只眼睛看见她不待见他了。可再仔细想想，倒霉的都是她呀！他至于那副表情吗？
“别啊！那么多人围在边上看热闹呢，哪个不嫌麻烦？嫌麻烦就不会背你去医务室了。”
这话很实在，却也点不醒文意，因为她心知肚明，换作另一个但凡跟他有一点儿沾亲带故的人，他再怎么一副不靠谱不关心的样子，也不会坐视不管。
因为文意记得，他曾说过，“只要是我叫得出名字的，或是叫得出我名字的，遇上了，总不能不管啊！我没有那么善良，但也不至于冷了良心。”
所以他名字里有个良。
那时他们也不过十岁出头，两个还没开花的萝卜头。小小的文意却觉得他像个小大人一样，说的话她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含糊不清的在她小小的心底点化成由衷的崇拜。
直到现在，崇拜早已变了味道，现在想来竟还有点好笑，然而好笑的深处却是温如暖阳。
他帮她，只是他们认识而已。
不然，还能怎样呢？
来时看见的那颗法国梧桐又撞入眼底，文意想起了小饭馆里那幅梧桐画上的题字，“梧桐有语，声声入心。许君一愿，栖吾所爱。”她有个愿望也想许在梧桐树下。
半晌没听见丁点动静，要不是蹬车蹬得越来越吃力，胡琴还以为人掉了，忍不住扭头看一眼。
“想什么呢？瞧你那傻样，不是就不是呗，又没人笑你。”
松开打卷的长发，文意难得有说起往事的心情：“他是我小学同学。”
“青梅竹马。”胡琴忽然来了兴致，连带着车头都跟着拽了几下。
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文意哭笑不得地纠正：“只有三年的小学同学和半年的初中同学。”
“还以为是郎骑竹马来的戏段了！”胡琴有点儿可惜，“然后呢？”
“然后他就搬回老家啦！”
胡琴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他跟着他爸妈在省外住了几年。”文意说得简单。
“你是说，他当初在你家那边读了几年书？”
“嗯。”
胡琴算了算：“那他搬回来也有五六年了吧！你们有联系吗？”
文意摇头：“没有。”什么联系方式都没留下，网络手机的普及率都还在突破50%的路上的年代大多数人都还挣扎在清苦日子的边缘，而那时流行的社交平台是企鹅QQ，遗憾的是他们都不玩。
平平两字却让胡琴愣了一下。好像那单调的两字里包含了很多很多说不出却又浓稠得快要溢出来的情意。
胡琴捉摸出点名堂，知道文意说的不多，很有眼力劲儿地笑呵呵道：“那你们还真是有缘。”便善解人意的不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