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眨眼，地上那颗黑漆漆的脑袋没了。杜萦回毫不犹豫，抄起蒋兰宫的腿就将他抱着跳出了天君殿。
蒋兰宫举目望向这个梦境，整座请君山都变成了暗灰色，魔气在山涧升腾。
如此广阔清晰的景象，让人几乎要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杜萦回抱着他落地，周围景象宛如一只被扣上盖的匣子，将两人装如一个狭小的屋子之中。蒋兰宫观察了一下，竟然是那个小金阁子。
居然从前山天君殿直接跳进了后山的小金阁子？
“梦还真是不讲道理。”蒋兰宫想着，忽然听见杜萦回低低地骂了一句。
“没边了。”杜萦回瞧着黑漆漆的金阁子，踹开窗户向外探查。
原来他在找这场梦的边界。
“边界是什么模样？”蒋兰宫问。
“我也说不大明白。”杜萦回道，“大略就是看着雾蒙蒙没东西的时候，就到了边儿。”
“那种地方亚父就有办法离开了么？”
“不。”
蒋兰宫等他的回话，杜萦回左思右想，才答道：“到了那种地方，那个东西就跑不掉了。”
这么说蒋兰宫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么跳出去，不知道下一个地方会在哪里。”蒋兰宫看着外面的小院。
杜萦回眉头皱得像麻绳结。
“方才亚父没来的时候，那东西说了几句话。”蒋兰宫道，“是之前亚父在山涧魔化，要杀我时说的。”
“我哪里想要杀……我是想过。”杜萦回刚要辩解，看了他的眼神马上认罪，“但那是刚复生时候的事儿了。”
“可见亚父心底下也记着仇呢。”
杜萦回急忙分辩，又不知从何说起。
蒋兰宫不用他辩解，凝视着窗外：“出去吧，要对付那东西，得先看看亚父记的都是哪些仇。”
杜萦回踏上窗棱，忽然扭头盯着蒋兰宫身侧。
那没脸的黑影就站在跟前，紧接着便被杜萦回一脚蹬成碎渣。杜萦回抱紧着蒋兰宫，翻出金阁子，周遭的景象洪流卷动，化成一片高不见顶的山谷。
“白无谷？”蒋兰宫对这里有印象，“亚父记着这里倒是也对……”
只有景物，没有旁人。
无脸的杜萦回暂时没有出现，蒋兰宫要他将自己放下来，杜萦回松开手，看着他光着脚在一片泼墨山水中游走。
“这不是有没有边界的问题了。”蒋兰宫说，“亚父怕不是在梦里不断地造景呢。”
“有这种可能？”杜萦回走上来问，抬头望见前面的山口，前面竟然是一片茫茫的白色。
好像是边界？
杜萦回急忙牵住蒋兰宫往那边走，可白茫茫的迷雾随着他的前进而后退，两侧高耸的山谷迅速绵延到视线尽头，再也没有那白茫茫的边界了。
蒋兰宫方才对于“造景”的怀疑，得到了证实。
然而造梦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察觉，毫无意识地就创造了这么一个套一个的景象。
好像有意让他们不要离开这里。
蒋兰宫看着杜萦回，杜萦回也低头看着他。
“兰宫，没事，会有办法。”杜萦回攥了攥他的手。
蒋兰宫莫名有种不适感，他久久盯着身边的杜萦回，总觉得还有更麻烦的事没有暴露。
若杜萦回的心魔平日里也都存在，那么在他清醒的时候，心魔究竟是和魂魄融合在一起，还是单独处在休眠之中？
杜萦回真的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吗？
“亚父……”蒋兰宫叫他。
“怎么？”杜萦回退回到他身边，“那东西又出来了？”
蒋兰宫摇头。
杜萦回揽住他俯身去吻，蒋兰宫顺从地接受着，却在他吻过来后睁开眼，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前方。
黑雾，浓浓的从杜萦回背后涌出。
蒋兰宫按在他背上，有些发抖的手突然用力勾向他的衣服一扯，杜萦回的衣服却并没有被撕下来，而是整个背面连同头皮都一起被剥开，魔气宛如开启了水闸一般喷涌。
“兰宫……”杜萦回冷不防抖了一下，“你干什么呢？”
蒋兰宫眼看着那黑漆漆的东西从杜萦回背上抬头，骇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杜萦回松开他，挺起身把胳膊伸向后背，掐住那个刚刚冒出来的“自己”，像扯盘在树上的藤蔓似的将其狠狠撕下，撇在脚边踩碎。
蒋兰宫看着那个东西又看着杜萦回，惊恐地往后退步。
杜萦回抓着后颈扭了扭头，两眼赤红冒火。
“居然是从我身上钻出来的……”杜萦回也讶异，“怪不得找不见来头……”
他抬头看着面前退避自己的蒋兰宫，忽然明白了什么，张开手：“兰宫躲什么？我真不知道那东西哪儿来的，我……”
“亚父等等。”蒋兰宫抬手制止，“你等我想想。”
杜萦回惶恐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