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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失手被缚叹兮前生

杜萦回这个时候解释自己不是魔尊已经没有必要,身体状况也不准他再挣扎了。几名修士定住缚仙索,向他们的青冥君行礼交差。

那斗笠人静静看了杜萦回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冷笑声飘出面纱,道:“原来过了这么些年,魔尊还记得晚辈的名姓,这真是晚辈之荣。只是……晚辈有一事不解,魔尊这九年神魂飘荡,是如何学会了我们仙门剑法的?”

杜萦回不答。

斗笠人轻哼,料到如此,便也不再逼问,转身朝白雾走去。转脸忽见单约的尸体还跪在地上,轻笑:“这老东西死得巧,倒给我省了件麻烦。”

他身形没入白雾,那根翠绿/绿的长笛在杜萦回眼里鬼火般摇曳。旋即又是一声鹤唳,白雾消散,斗笠人也没了踪影。

杜萦回心道,这人来时一声走时一声,跟送葬吹唢呐似的,真是生怕自己过场走得不够有分量。

有修士担了水来,泼在杜萦回身上洗去血污。

冰冷的山泉刺骨,杜萦回挺也得挺着不挺还是要挺着,先前的运力过猛使他皮肤撑裂,身上的血流已不知是之前泼上的还是自己的。

几桶水泼下来,杜萦回身上的血被冲干净,湿发湿衣服盘结在身上,又疼又痒,比光着还难受。

修士们将他拉起来拽走,绕过了他躺过的石案,杜萦回这才注意到石案上雕刻着许多奇怪的符文,没接触太多魔道之事的遗憾又一次浮现在杜萦回脑中。

看不出乾坤,索性扫了一眼就过去。

再往前走,他慢慢看明白这周围的环境,典礼场地看似平坦广阔,但其实是在山顶,周围便是陡峭的山崖。

这群修士估计是早早隐藏在魔众之中,走山路上来的。那个戴斗笠的人却突然出现突然隐去,在这样的地势中能如此自如出入,一定大有名堂。

杜萦回印象里的这个人,似乎没有这样的能耐。

但是名字没叫错啊,那人自己认了。

估计是数年间修习突飞猛进,已经到达腾云驾雾的地步?

——净扯。

杜萦回估计现在往崖间一望,说不定能望见那个装大头蒜的家伙挂在哪棵松上,等着他们都走了以后,再跟着他们屁股后面溜达下山。

杜萦回没时间再想了,他被修士按着脑袋塞进了马车里。

“请问,我能否要个东西?”杜萦回坐进去前很客气地问了一下。

“要什么?”

“镜子。”

马车晃悠悠地行进。

从醒了到上车,杜萦回都还没见过自己长什么样子。这些修士倒还不错,听他提了要镜子,虽然一个个表情像吃了酸枣,但还是将护心镜交了一枚给他挂在车里,让他随便看去。

杜萦回一路就盯着镜子,镜子随马车左摇右晃,他也跟着左摇右晃。

生前,杜萦回对自己的相貌就没有在意过,主要还是没什么人夸过他。

自幼是家中独子,杜氏宗门的唯一继承人,天天被家中长辈按着练剑修习,没有清闲的时候。奈何杜家平辈里也鲜少姊妹,就算是到了人家仙塾里,也是一群混小子打打闹闹。

待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家中又出了诸多变故,杜萦回被忙中推上宗主之位,亦没有抽出功夫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唯有各家办席会、围猎或是亲朋小聚时,常有人打趣他,说他是姑娘们的断情草:人人求之,人人不得,伤情至深,便了断情根。

当年的杜萦回听不出这是夸还是骂自己,现在一想,大约是夸吧。

杜萦回想起有一人明着夸过自己。

“亚父好相貌,何故未婚娶?”

杜萦回想到这人就恨得牙根痒痒,但是想到这事却很想嘲笑自己。

“乱世未平,无心婚娶。”杜萦回现在想这样说。

可是当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中了邪,硬要拉着对方的手指尖,辩驳似的说:“人一生得一知己相伴足矣,妻妾儿孙,不要也罢。”

“难道,我和亚父的妻妾儿孙有什么冲突不成?”当年那人笑着回道。

杜萦回不知缘何生出一股子慌乱,心虚道:“无有。”

有无有?知人知面不知心,原道是人知己,己不知人。

—如今想来,幸亏没有家室,不然还不都被你杀个干净?

杜萦回忙把神思从回忆中拉扯出来,盯着镜中那个晃荡的新人。

这便是自己现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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