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而登仙,祁广羽,单名一个登字,八州乱道金麟会主君。年少立业,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仙门短短几年间崛起为东南霸主,也是一代传奇。
杜萦回平乱道、追杀蒋氏宿星阁的那段时间,曾跟祁广羽本人白刃相接。那青年英姿凛凛,手持一把双脊短剑,竟能和被仙界奉为功法绝世的杜萦回斗战百十回合后还在冲锋。
祁广羽虽最终不敌,重伤后被救走,那股韧劲儿却得到了杜萦回打心眼儿里的承认。
交手一战就知道,此人若能命数久长,必定成就盖世。
谁想到秦淮船宴,被蒋兰宫一舞终结。
杜萦回知道,若祁广羽对蒋兰宫有半分防备,都不可能那么容易掉脑袋。
“我为帮亚父平定乱局,杀了他不错,可他对我从未有过不好。”蒋兰宫目光有些淡淡的伤感,“若他泉下有知,恐怕会嘲笑我这样‘虚情假意’的愧疚罢。”
杜萦回了解了,反而很平静:“所以,你养着那小孩,是为了补偿他。”
蒋兰宫愣了愣,苦笑:“原来亚父猜到了。”
“听说他是从辽肃府抱来的,我便想了想当年族里都谁家有那么大的孩子。”杜萦回道,“想了许久,才记起是我自己疏忽了。”
蒋兰宫眼神渐渐有些游离,他急忙起身朝船舱外走去。
杜萦回便也跟过去,坐在船头。
他拉过蒋兰宫的手,紧紧握在掌中。
“求亚父……”蒋兰宫低垂着头,“不要告诉棠儿。”
杜萦回轻轻将他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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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州乱道,秦淮船宴祁广羽之死令群雄争霸落下帷幕,无数新的角色粉墨登台,企图瓜分残羹。
“我及时将金麟会归入门下并予以赦免,以此避免新一轮八州势力的掠夺,自然不可能旦夕之间就做得到。”蒋兰宫娓娓道来,“在杀他之前,我已将金麟会内外摸清,才得以直击要害,将其主权拿下。”
杜萦回理解:“你很会未雨绸缪。”
蒋兰宫道:“当年,宿星阁与金麟会结盟已久,祁广羽和蒋化吉关系倒不远不近。早在我离开荆州不多几日,他便派人将我接去临阳相会,劝我继续带领宿星阁参战。”
杜萦回搂着他,静静坐在船头听。
“他需要帮手,我需要投靠,于是一拍即合。”蒋兰宫接着说,“我接手宿星阁,继续作为他的同盟——说是附属还更对些,帮他攻打南端拜越和灵永二州。而他知道亚父要追杀我,便亲自抵挡引导你避免与我相见。”
杜萦回恍然:“原来是这么,我才一路杀到临阳都没看见你。”
蒋兰宫:“其实祁广羽也有些迷惑,当时亚父怎都杀到了他的腹地临阳,却不动他的人,只把宿星阁杀光转头就走。他当时还传讯问我,究竟与你结了何等血海深仇,我只告诉他说来话长,此后便再也没说了。”
杜萦回揉揉他。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对我袒护有加。”蒋兰宫道,“我那些年也着实为他开疆扩土,不少出力。平时碰面少,再度相聚却从不生分。他这个人,做朋友当真是极好的。”
杜萦回酸意又上来,问:“那做别的可好?”
蒋兰宫摆摆手:“不好不好。”
杜萦回更酸了:“你怎知?”
蒋兰宫:“因我见过他如何对夫人,那可是朽木不可雕也。”
“夫人?他那时就已经娶妻了?”
“他曾入赘临阳名门上官一族,娶了上官小姐为妻,后来金麟会抬头,别人便不再说他入赘之事。”
“金麟会有名气是八州乱道时,那他成亲已有些时日了,孩子都不该只有这一个,怎么还不可雕。”
“他正是不开这个窍,婚配多年还没有夫妻之实。尤其征战后,与夫人分居两地,明明情书都能装好几车了,仍不知怎么跨不过去那道坎。”
“怕不是不行。”
“那倒不是不行。”
“你怎知道不是?”
“看面相把脉皆知,亚父你就不要多想了。总之,后来我们一次宴饮之际,谈及此事,我便……”
“你便以身作则教了教他?”
蒋兰宫说不下去了,捂住杜萦回的嘴:“亚父为何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本来天就黑,杜萦回的脸更黑:“云梦泽里都是老子的酸水,早闻出来了你还讲你跟他怎么怎么好,连他生孩子都得你帮他开窍,到底谁找不痛快?”
蒋兰宫:“好像是亚父先将话问歪了的?”
杜萦回叼住他扣在脸上的手指:“谁知你这回答就再也没处正过来!”
蒋兰宫真想一拳头怼到他喉咙里,结果力到手指上只是温柔在杜萦回唇角一勾,轻轻地放开。
“好了亚父,真没什么,”蒋兰宫解释着,“我只说总要阴阳结合才好,毕竟他与夫人是真心相许,若无实际行动,岂不被人嚼舌‘攀附名门势力,娶回来的妻子只是摆设’?夫人贤良淑德,从不对人提起,不代表心里就不介意。祁广羽被我说动,便回家探亲了。”
“然后?”
“然后他再出来,就带了夫人同行。”
杜萦回听了认可道:“你这兄弟也算当得不错。”
蒋兰宫低头捻一捻指节,说:“这样不多久,祁广羽有一次传信给我,说有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