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霜狠狠咬了一口老妈子的手挣脱开,抓住机会大喊:“别打!别打!他是何堂主的人!!我在何堂主那儿见过他!他管何堂主叫恩公!!”
一言既出,全场哑然。
慕修颜也一副讶然神色:“哪来的小丫头,抢着把我的话都说了。”
“六叔公,这、这怎么回事儿?”杜广为忙问。
六长老惊愕不多时,马上又镇定下来,眉头紧锁。
“诸君!没有时间解释了!”慕修颜朝他们喊话,“要问怎么回事就请传音问何堂主吧!现在我请求你们,假装受降跟我出去!我会对蒋殿说你们投降了,然后把你们平安带到白无谷之外!那个时候你们便可顺利与各州同盟汇合!相信我!”
“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还放你娘的狗屁……”杜广为提剑要杀,六长老将他拦住。
“‘假装受降’,哼。”六长老道,“对骗子谈不上道义,咱们也‘假装’跟他走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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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折沟。
唐怀之瞑目盘着珠子,倾听彷徨在大帐四周的凄厉风声。
镇远督动身潜入藏龙弯之时,首陵督迅速填补了九十九折沟内的空地,接管了镇远督所有布控于此的机关陷阱。
他同慕修颜提起接管一事,只道:“镇远督布局实属不易,又需拦截王远道,还要前往藏龙弯招降,不知人手可够调配?”
对方随即会意,立刻将对策全权交给了唐怀之,自己夹着尾巴躲回床上去了。
这会儿想起来,唐怀之不知是不是被他嗅出了剑鞘内的杀气。
不错,若不交权,他现在手里盘的,便是慕修颜的脑袋。
唐怀之回忆着自己动身前,蒋兰宫曾传音:
“一旦招降事成,便传我口谕,令慕督主带镇远督撤出白无谷。”
“若不从命,就地扑杀。人和俑都要带到。”
“今后,镇远督就由我亲自调遣。”
“唐督主,此事,我信你一定办得好。”
唐怀之掌中的珠子忽然变得有些烫手。
他曾经一直以为,蒋兰宫对慕修颜的态度与别人大为不同,超乎于信赖和器重,乃至有些纵容。
然而到头来,竟是这般结果。
无用之人将被弃如敝履,打从一开始便是注定。更何况这位慕督主,仗着荣宠傍身的几年里,不知收敛地拂过多少次逆鳞。
君上等待用尽他的这天,怕是等了很久了。
唐怀之此刻竟忽觉慕修颜可怜。
凭其人所作所为,如今落得何种下场明明都是报应,可那没来由的凄然却盘踞在唐怀之的心头。
自己是否也曾无意间走错一步,终将赴慕修颜的后尘?
今次这件事交到手上,是否正是君上给予的考验呢?
也许成败不论,自己都会成为下一个慕修颜。
不,不会,君上并非无缘无故除掉慕修颜,而自己绝不可能触及那个底线。
帐外传来响动,唐怀之攥紧珠子望向来者。
慕修颜照旧大摇大摆,进来坐在他旁边。
“成了,一个不落,没病没灾完完整整都给你带过来了。”慕修颜说着往口里灌热茶,“怎么把他们带到君上面前,只等看唐督主的本事。”
唐怀之听出他给自己抛了个烫手的山芋:“既然慕督主已经把杜氏亲族请出,我自当将后续事宜交代完满。”
他不敢不接,蒋兰宫那句“点到为止”明摆着对慕修颜不再信任,人质长时间留在慕修颜手上,只怕要落井下石。
不过这样,唐怀之又要考虑若慕修颜抗命不出谷,自己该如何把两边人都安顿好了。
慕修颜润了喉咙,扭头来道:“我已奉命招降杜氏,唐督主可以告诉我接下来是何委派了吗?”
唐怀之捋须:“不急,待首陵督接下俘虏之后,再说不迟。”
慕修颜扶额冷笑。
他仿佛能读透唐怀之的脑子:“唐督主万要仔细,这群人可是君上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对待的祖宗,要是让他们出了三长两短,使得君上和杜仙师重逢不悦,你可知论罪几等?”
唐怀之捻着胡子不语,慕修颜盯了他一会儿,猛然出手抓去,唐怀之仰头惊险躲过。
“你……”唐怀之愤然。
“哈哈哈……”慕修颜翘起二郎腿笑道,“唐督主竟为当年一句戏言就蓄须明志,不过,要没有碍事的胡子,这张脸还真合慕某的味口。”
唐怀之强忍厌恶,扣住下巴扭头回避。
帐外传出鼓声,是俘虏抵达的信号。
慕修颜探出手来,向唐怀之比了一个“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