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围场上，那只异纹斑虎你为什么非要去和季苑抢？”江欲燃开口，却是带了责备的语气去问绮里梵音。
绮里梵音只淡淡道了六个字：“看不惯他罢了。”
“看不惯他？”江欲燃本想和心平气和同他说，却因为他这句话一下子心里窜了火，气息起伏道：“你知不知道那异纹斑虎正因为凶狠异常才是猎场里的头筹，如果你那箭射偏了半寸没有伤到它，或是只伤及它皮肉，你只身一人与一虎相搏，你有几分胜算？”
绮里梵音垂眸思考了片刻，异常认真的开口回答他道：“至少七成。”
江欲燃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更没想到绮里梵音有寥寥数语就勾起他怒气的本事，一时颤声开口：“你？！”
绮里梵音却突然抚上江欲燃的手背，又腕子微转指尖划过他的掌心，缓缓与他十指相扣，水碧天青色的衣袖一时与江欲燃灼艳的红袖相叠，却毫无突兀。
江欲燃心头一悸，而手心的温度让他怒气渐消，又听绮里梵音道：“我并不是为了在围猎大会上夺什么头筹，那只异纹斑虎只是随手射杀罢了。”
绮里梵音这话说的狂妄，若叫外人听去了又不知要诟病他多少话来，因是相府世子的缘故，绮里梵音一向以文墨著长而冠盖京华——此次围猎大会又无意间大放异彩，抢了所有人的风头，文武双全却反而木秀于林惹风来摧了。
江欲燃却突然间想起在他曾在相府后院中见过绮里梵音射弹弓，彼时他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孩童，却已有了射无虚发的气场。而这次射下那异纹虎斑来众人惊奇赞叹，他确实不觉得意外，因为绮里梵音似乎生来就是天赋异禀的文武全才，就是让他坐上九五至尊之位也不为过。
当然这话江欲燃只能在心里说说，他倒是想把皇位给绮里梵音，但朝中那些大臣不用唾沫性子把他淹死了才怪。
他却仍是不解为何绮里梵音这次会这般显露锋芒，又问他：“随手射杀也是有一定风险的，七成把握也还有三成失败的可能，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去和季苑抢这功劳？”
绮里梵音却只是看着他，道：“你真的不知道？”
他这一眼情绪些许复杂，而江欲燃自认与绮里梵音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也算是了解他，此刻却突然之间猜不透了。
江欲燃诚实的摇了摇头，而绮里梵音却只是极轻的叹了一口气，道：“罢了。”
江欲燃微微瞪大了眸子，又攥紧了他的手，道：“不行，你要说给我听！”
他这一声含娇带嗔，却叫绮里梵音只觉心尖有什么轻轻绕过一般，又痒又酥，失笑道：“真的要听？”
江欲燃略为欣喜的点了点头，又道：“自然。”
绮里梵音道：“那你想想，入围猎场之前你对季苑说了什么？”
“啊？”
江欲燃愣了一瞬，回想起那天围猎前他们一众人坐在一起聊些闲天，无非是当初尚书堂的那些子弟，饮了点酒又吃些点心之类。
江欲燃私心觉得，那日的糕点还没有绮里梵音母亲做的味道好，所以也没怎么吃，不过那日季苑好像是特意来与自己饮了一杯酒的，至于说了些什么，江欲燃是真的记不清了。
绮里梵音一直盯着他的神色，见他完全陷入了茫然回忆的模样，终于开口提醒他道：“他问你想猎什么。”
江欲燃经绮里梵音这么一点醒，好像隐约间想起来了，自己与季苑几年未见他似乎特别激动，和自己说了一大堆话，自己没有仔细听，但好像确实问过他这句。
江欲燃又思索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了，突然之间道：“我好像是说，不知这次秋猎的头筹是什么，倒是想猎得来眷于宫中一段日子再放生。”
绮里梵音又道：“终于想起来了？”
江欲燃不解：“他既是问了，我也只是随口一答罢了，至于他后来真要去猎那异纹斑虎……”
江欲燃的话语戛然而止，他似乎突然之间明白了一点什么。
而绮里梵音只看着他，眸底火光跳跃而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