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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小叶老师

飞机没有延误,两个多小时一行人就到了山村。叶知许是第一次来,起初还有些拘谨,要上课的孩子们刚见她也有些放不开,好在叶知许适应能力不错,平日又经常是一副笑着温温柔柔的样子,几天下来村民和孩子都和她相处得不错,一口一个老师喊她。

山村的风景挺优美的,没有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只有低低矮矮的平房,没有刺激味的尾气,只有屋顶上烟囱飘起的袅袅炊烟。这里到处都种着树,茂密翠绿的枝叶挡住了浓烈的阳光,每走到一处都可以随时停下来歇息乘凉,远处一座山上还有一片果园,种了许多种水果,原生态,原滋原味,叶知许每次看到都馋的不行,那些红彤彤的果子似乎能掐出水来。果民们很友善,看到他们都会摘下一大篮水果,用带着浓重方言的口音让他们多吃点。

在这个小山村住了半个月了,叶知许每天的工作就是教小孩子们念书写字,空闲下来就帮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跑下腿,正值山村果树丰收之际,偶尔也会和村里人一起去果园里摘果子。

村里人很朴实,黝黑的皮肤,瘦削的身材,长满茧的双手,还有很真诚能感染人的笑容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因为每当他们的双眼望着别人时,别人仿佛能读懂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小孩子们扑朔着水润润的大眼睛,是他们对叶知许讲的内容的好奇和对外面那个无奇不有的世界的憧憬,果民们笑得弯起眼角,是因为今年果园丰收,果子结得饱满香甜,能够卖个好价钱,老人们笑得眼睛眯成缝,是他们对叶知许他们这些到访者的欢迎和感谢。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们脸上干净而纯粹的笑容时,叶知许都心酸的想哭,明明是同个世界的人,生活在同个国家,为什么生活处境,人生轨迹竟有如此大的差别。很多人在怪命运,但是别把这个罪名推给命运,很多时候出错的不是命运,而是人。叶知许只能用她所能,去尽力帮帮这个这个美丽却被人遗忘的小山村。

叶知许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肥沃厚实的土地,喜欢这里日日如春的环境,喜欢这里淳朴热情,满怀善意的人,住了一段时间,她感觉浑身都轻松不少。

一天下课,叶知许准备收拾东西回去,就看到她教的一个女孩子躲在门外面,露出半截身子,叶知许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怎么了,妞妞?有事找我吗?”

妞妞从身后拿出一束花递给她,“小叶老师,这是我们班一起去摘的,送给你的。”村里的人为了方便区分她和叶冉竹,便喊她妈妈叶老师,喊她小叶老师。

一束花里有不同种类不同颜色的小花,想来应该是山上的野花,细看之下,里面还夹着几株杂草,他们用一条细细的绳子绑住下面的枝,枝条上有刺的几处也都细心地折掉了。花店里的花束,插花搭配精致有创意,外面还围着精美的包装纸,可叶知许觉得远不如眼前这束来得漂亮。

她低头嗅了一下,竟真的有淡淡的香气,她伸手摸摸妞妞有些干燥的脸,问:“为什么要送小叶老师花啊?”

妞妞笑得很腼腆,“因为你很好,我们都喜欢你。”

“小叶老师也喜欢你们,花很香,我很喜欢,谢谢你们呀!”

妞妞得了夸奖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月牙儿状,伸出小手抱了一下叶知许就开心地跑出去了。

叶知许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夕阳里,叶知许笑得灿烂。

今天下课早,叶冉竹和其他几个老师跟着村民们上果园帮忙顺便看风景去了,叶知许没什么事索性也就找了个村民带路上去了。

带路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伯伯,领着叶知许往山上走时,看见她手里的花,笑呵呵地问:“小叶老师,这花是孩子们送你的吧?”

“是啊,您怎么知道的?”

“我们这啊有个风俗,如果当地有人来访,我们又很喜欢他们的话,就会去山上采上各式的野花送给他们,自从你们来了之后啊,我都感觉我们村子热闹不少,挺好的挺好的。”

伯伯的一番话,让叶知许没由来的心酸,一群与他们素不相识的人,竟会因为他们暂时的到访而开心,等到他们走后,他们是不是要回到以前平淡的生活,然后接着等下一批人的到来?

伯伯不是多话的人,说完刚刚的话题后便没提起另一些别的,可能是因为自己住了一辈子山区,不善言辞,也可能怕自己的孤陋寡闻闹了笑话,总之路上很安静,直到看到绰绰约约的人影时,伯伯才伸手指了指,告诉叶知许他们在那。

叶冉竹的身体干不了重活,只能在树下帮他们挑拣果子,其他力气稍大的老师则攀上梯子帮忙摘,忙得不亦乐乎。

叶冉竹见叶知许上来了,递了一个刚摘的橙子过去,“要不要尝尝,刚摘下来的,闻闻香不香?”

叶知许把鼻子凑到橙子皮上,鼻间满满都是橙子的香味,“香,肯定很甜。”

“喏,趁着果民叔叔们没看见偷偷剥一个。”叶冉竹开玩笑的说道,其果民们是很愿意让他们多尝一下他们亲手种的水果。

叶知许拿着橙子,有些小纠结,她倒是很喜欢吃橙子,可是不爱剥,在家里有刀,或者有时叶冉竹会给她剥,她很喜欢橙子的味道,却不喜欢自己手里有这个味道。叶知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怪癖,有一次在学校吃橙子的时候唐思熠还说过她,那么喜欢吃橙子的人居然不喜欢手上有橙子味。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还是帮她把橙子剥皮,甚至连丝儿都剃得干干净净。

唐思熠,有多久没想起这个名字了,好像自从她来到这里后就不怎么想起了,每天忙着给孩子们上课,一天很快就过去,晚上一群人围坐在一起,陪着小朋友们聊天唱歌,那些小孩子特别喜欢她唱的《虫儿飞》,一个劲缠着她唱。

如果,这时候她能和唐思熠说上话,她一定要告诉他,她来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她在这里给小孩子上课,偶尔也会帮村里的人干干活,这里的人很友善很热情,她教的小孩子们很聪明很可爱。她很喜欢这里的生活,在这里,她会和小女孩们在夜里唱歌,夏季的夜晚能看到萤火虫呢,她会和调皮的小男孩一起去河里抓鱼,然后弄得全身湿湿的,回去后被她妈妈和其他老师嘲笑,她学会了摘果子,学会了修窗户,学会了用很久之前的灶台烧菜,学会了很多以前她在滨江学不到的东西。

唐思熠,你呢,你在伦敦怎么样?是在陌生的街头独自走着,还是关在房间里埋头学习?

“知许,知许?”同行的一个男老师见她站着一直不动,伸手在她眼前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哦,我在想,在想怎么剥这个橙子。”

“很简单的小叶老师”,村长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干净手,往装橙子的框里拿了一个出来,两三下就把橙子皮剥得干干净净,看得叶知许目瞪口呆。

“村长,您怎么剥的啊?”

“你呀,多剥几次就会了,每次果园丰收我们上来摘的时候,摘的累了渴了久剥个橙子吃,剥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快了,快尝尝,可甜了。”

叶知许接过来,感谢的笑了笑,他又剥了几个给其他人,众人吃完皆是称赞,他们种出来的橙子真的很甜,唇齿留香。

吃完橙子叶知许想帮忙,却被村长制止了,“小叶老师,您教了一天学生了,很累了,这些活我们哥几个自己来就好,你领着其他老师去那头看落日去,那看到的落日啊,是我们这最好看的了。”

一大群人都在这里帮忙,叶知许怎么好意思去看落日呢,她摇头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来帮忙吧,才能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收拾好。”

“没事的,这很快了,你去看看吧。”村长这么极力推荐着,叶知许也不好拒绝,她转头看了眼叶冉竹,叶冉竹对她点点头,“那就别辜负村长一番好意,去看看吧,这我和其他老师帮着。”

叶知许只好放下手套,朝着村长指的方向走去。

一大片落日余晖把半边天空都染成橙红色,忽高忽低的苍莽山峦把红日的轮描绘的清晰可见,天边的云时刻变换着模样,时而聚拢,时而飞散,幻化成不同的形状,晚霞的光晕透过云层铺散在她脚下这片土地上,闪耀明亮。远处山下人家屋顶的烟囱又开始升起袅袅炊烟,飞过天际,融入云霄里。村长说得没错,这里的落日,的确很美,只是美景,缺了良人作伴。

这样的景色,筱梨他们大抵也是喜欢的,还有那个远在另一个国度的人,若是今后有机会,她想带他们来看看,看看这个让她觉得羡艳的地方。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一个太阳不大,微凉的早晨,叶知许一行人便要踏上回去的路了,村里来了很多人送他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停的给他们塞食物和水果让他们带着路上吃。

村长今天穿的很正式,至少在村里人看来很正式,干净的白衬衣和一条穿了许久的西裤,他作为代表,很诚挚的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在场的人哪里受得起这样的礼数,叶冉竹连忙扶起他,嘴里一个劲的说受不起受不起。

村长的眼泪开始泛泪光,其他人也是,“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才好,要不是你们每年都会派老师过来,我们都觉得整个村子没希望了,可是你们来了,让我们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把我们遗弃了,每次你们来,就重新点燃我们一次希望。这里的生活条件苦,委屈你们了,我们叶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报答你们,只有我们全村人真诚的感谢,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感激你们,谢谢你们,谢谢。”

说完,他又要鞠躬,叶冉竹扶住他的手,“村长,您言重了,每年能来这么一次是我们的荣幸,村里的人很好,我们也很愿意来,若是以后再来希望您别嫌弃我们,毕竟我们几个这一个月来倒是吃了村子里不少果子呢。”叶冉竹略带玩笑的话,让所有人都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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