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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沉重

“后来发生的事——你应该猜得到。”方想平静地对唐宋说着。

他看向了自己的脚边,那里放着一只长方形的礼品盒,用来封口的包装已被拆去,现出了盒子里面的“真面目”。

一把微型的小木吉他安静的待在那儿。它看起来像是一个精心雕琢的儿童玩具,有些年久的陈旧,有些时间的洗刷。仔细看去,音箱上还写着两个工工整整的铅笔字“梦想”。

只有方想自己才知道这个小木吉他的来历。它是方想八岁生日时妈妈送的礼物。为此,他高兴了好多天,无论走到哪里,哪怕是睡觉都会带着这把小吉他。学会写字后,方想就把自己最想说的话用尖尖的铅笔写在了上面。梦想,这就是方想音乐梦的开始。

好多年过去了,方想对这把意义非凡的小吉他一直钟爱着,甚至还让吉他大师模仿者打造了一把,就是那把永远都不会离身的木吉他。

对方想来说,小吉他就和甲壳虫乐队的音乐一样,串联着他所有为音乐而做的疯狂的偏执的令人不解的行为,是记录他最初梦想的摇篮。

正是因为小吉他寄予着如此重要的情感,方想才把它当做礼物送给了米诺,既是对米诺音乐节大赛上对自己帮助的感谢,也希望米诺明白自己的梦想,和自己一同保持对音乐的热爱。

可看起来美好的一切却在方想加上那张信笺后变得完全不同了。

“原来就是那张信笺才让米诺的脸色变成那样。”唐宋想起了米诺当时拆开礼品盒的画面,他清楚地记得米诺的高兴在看到盒子里的礼物后瞬间换成了惊讶,然后慢慢地变成了惊恐,慌乱。她慌慌张张的将礼品盒盖住,喝了一大口的冰镇酒,才挤出笑容。

所有人都很奇怪为什么米诺会突然间变成那样,好在米诺用了一个勉强能够解释的理由。

“因为我猜不出这是谁送的礼物。”

可不知情的女生们还是很疑惑,唐宋连忙跟着一笑,指着林寻说:“林寻,赶紧的喝一杯!”

这才将众人的注意转到了林寻身上,也总算糊弄过去了……

“实在抱歉,把一个好好的生日会搞得一团糟,都是我的错。”方想用手掌撑住自己的额间,深深地后悔。

“什么话,在我面前还有必要说这些吗?”唐宋笑着说,他想让方想尽量好受些。

方想也笑了,但还是稍显无奈和难受。他拿起了礼品盒中的小吉他,翻到背后,上面贴着一张小信笺,信笺上是方想心里面想要对米诺说的话。

“八大家,你说林寻他有没有看到?”

唐宋花了一分钟时间去回忆,开口说道:“当时我们怕米诺有作弊的嫌疑,都离她挺远的,林寻也是,他应该没看到。”

“哦,”方想有气无力的叹声,现在唯一能让他感到安慰就是林寻暂时没有发现他做的那些“可耻”的事:“我想想也是,要是林寻真的看到,说不定已经赶过来揍我了。”

“那倒不至于吧,林寻他……”唐宋觉得还是止住不提这个名字更合适现在的氛围,所以立即改口:“我说,那会儿你从包间出去后一直没回去吗?”

“我是想一走了之,但……就是贱,虽然明知道不会有结果,但还是想看一看米诺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所以你就一直蹲在KTV门外面喝夜风?”

“差不多吧,”方想狠狠地将手里面的小吉他扔了出去:“我一直等着,米诺也总算第一个出现,她可能早就料到我会在外面,所以直接把东西塞给了我,还说……”

方想没有继续讲下去,因为米诺的那句话就像是插在他胸口上一把磨得闪闪发亮的刺刀,锋利绝情,深入骨髓却不带一丝血迹!可唐宋还是知道米诺到底说了什么,因为他紧跟着米诺,是第二个出现在方想面前的人。

“对不起方想,你的这份礼物对我来说太沉重了,我接受不了,也无法接受,谢谢!”

米诺迅速地说完,迅速地将盒子还给方想,又迅速地返回到林寻和她的好姐们中去。整个过程以惊鸿之势划过,来不及让方想做出应有的失望,应有的悲伤,应有的难过。他大脑一片空白,进入了长时间的断片期,如果不是唐宋,方想到现在也许都还像一只孤魂游鬼般在夜间的道路上浑浑愣愣…………

微量的月色照射出了破损得得七零八落的小木吉他,现在它已不再是方想对梦的寄托,而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塑料。只可惜那张令他伤心,让他残忍地受到伤害的信笺仍是“安然无恙”地躺在地上。所以方想走过去,捡起来,把它撕得稀巴烂,变成碎屑,轻轻一吹,终于散落地再也瞧不出任何曾有过的痕迹。

“总算什么都没有了。”方想轻蔑的对自己笑,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八大家,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吗?”

唐宋耸耸肩,走到方想身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

“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的大声的唱歌!”

“说的没错,你小子真是我肚子里的小虫子!”方想这一次的笑容是由衷的,是对能有唐宋这个好兄弟的高兴。

“八大家,要是哪一天你不在我身边了,我还真怕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那好,我就一直跟着你,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一言为定,要是你敢半路逃跑,我他吗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你丫挖出来!哈哈!”

方想将那些糟心的事全都转化成了这一声声的大笑,他觉得好受多了,搂过唐宋胳膊,唐宋也搂着方想的胳膊,两个人摇摇晃晃,一边大喊一边大唱朝着前方的前方走下去,走下去……

次日醒来,方想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安静的房间内。他摸了摸还有些胀痛感的脑袋,回想起昨晚上和唐宋两人搂着走在路上,自己又灌了好多好多酒精,后来就什么也记不清了。

房门在这时被打开,唐宋拿着牛奶和三明治走了进来。

“方大少,你可算醒过来了。”他把早餐摆在方想面前:“赶紧吃!吃完了好上路!”

“上路?八大家,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啊?”方想吃了一口三明治,空空如也的肚子舒服了许多。

“你不是说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唱歌吗,正好我有个绝佳的场所,你看,吉他我都给你拿过来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方想了。”唐宋指了指墙角边靠着的两把吉他,其中一把正是带有方想标志性的破旧木吉他。

方想傻愣愣的看了看,接着大口大口的将整整一杯牛奶全部喝了下去,想要抑制住自己那些脆弱的情绪波动。

“要不要这么夸张,没人和你抢啊!”唐宋打笑道。

方想呛了一声,弄得满脸的牛奶味。

“八大家,”他抽出纸巾把嘴巴,鼻子擦干:“可是今天学校不还要上课吗,难道校领导这么英明,为了宽慰我决定临时放假?”

“嘿,方想,我觉得要是彬哥在这,肯定也会臣服于你的厚脸皮下的。”唐宋环着自己的双臂,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的揶揄着方想:“就你现在的状态还能去上课吗,就算去了,你能静下心听课吗?”

是啊,唐宋说的不错,就算去了学校,又该怎么面对林寻呢?

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拿上吉他跟着唐宋去好好唱一唱。

车轮滚滚,嘈杂轰鸣的马路边,方想用手臂遮挡住刺眼的光线,顺着唐宋给自己指的方位,眯眼看去。他看了半天也没见到唐宋所谓的“绝佳场所”。

“怎么,这么大的地方你都没看到?”唐宋对着疑惑的方想说:“你丫的记性和银头发有的一拼,这地方寒假我们都来了两次了,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方想终于明白了唐宋所指的好地方,原来就是面前横亘在地表上,悬浮于半空中的空中走道,天桥。前两次这里是因为唐宋需要发泄,这一回又换成了方想自己。按照佛家的因果说法,今生的缘分都得益于前世的造化,那么这地方必定在前世和方想,唐宋有极大的渊源。

唐宋领头带着方想轻车熟路地登上了台阶,可就差最后一步要跨上通道中的时,两个人都同时停住了。吉他的琴弦声和悠扬清脆的歌声正从天桥的正中央传来,两个人相互看看,心中都泛着同样的惊奇:有人捷足先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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