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堪回首
面前赫然伫着一具骷髅般的活物，吓得艾靖的心蹦到了嗓子眼，那心脏跳的快简直让她无法自持。他们突然意识到，自身的影障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破解了。
两人瞪着大眼战战兢兢地看着骷髅那松搭搭的脸皮上裂开了一个洞，活像是中世纪的女巫。那枯槁的，骨瘦如柴的手举起一盏昏黄的灯，明明暗暗的光线照亮了她的脸。
原来是孙漠钗。
她就那样静静地呆在门口，一声不吭，连呼吸都是静止的，乍一看真和干尸没啥区别。
菲兹威廉和艾靖惊异地对望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安和疑惑。孙漠钗怎么会破解他们的法术呢？
“我希望我没有破坏你们的约会。”
孙漠钗刻薄地说道，
“不过不合适时候在不合适的地点集合，应该就是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她有意地停顿了一会，欣赏着艾靖脸上狐疑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教授，这件事与艾靖无关……”
菲兹威廉正试图解释什么，孙漠钗嗓音突变，噪声尖刻刺耳，
“不要在这里强词夺理！你作为模范生，来到**区更是罪加一等！你们俩，还是随我去吕鑫教授哪里吧！要是我有这个权利将学生开除，你们两个，绝对是首当其冲！”
孙漠钗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便掉头向前走去，两个人慢慢地跟在后面，艾靖觉得从山顶上掉落的感觉莫过于此。
而菲兹威廉却是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只是眉头一直紧锁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但留给他们两人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吕鑫教授的办公室就在图书馆旁边。
孙漠钗推门而入，留给两人一个冷到骨子里的狞笑。
吕鑫教授那挺直的脊梁在灯光下显得如此疲惫，而身旁的作业簿正随着手腕的上下翻飞越来越少。
艾靖心里没来由地一痛。
“这么晚了，孙教授来此有何贵干？”
吕教授疲乏的声音闷闷地传了过来。
“我送来了两位触犯校规的学生。”
孙漠钗简单地说道。
椅子哗啦啦一阵响动，吕教授猛地站了起来，一回头，一双鹰眼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更加凌厉非常，艾靖觉得这双眼睛像钢刀一样刺入了心脏深处，冷冰冰的简直要把她石化了。
孙漠钗满意地看着艾靖恐慌的样子，冷笑一声便离开了。
吕教授不耐烦地变出两把扶手椅，无形的压力将两人按倒在椅子上。
“你们两个，知道自己触犯了哪几条校规吗？”
艾靖沉默地低着头，纤细的手指绞在一起。
“没有按时回到自习室，进入**区，并且诱导其他学生进入，罪加一等。”
艾靖一下子抬起了头，
第三十一章 不堪回首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菲兹威廉…
“你说什么？你诱导艾靖去**区？”
吕鑫教授也睁大了双眼，
“菲兹！你这话可是真的？”
菲兹威廉未发一声，棱角分明的双眼只是低垂着，里面光辉暗淡，算是一种默认。
艾靖应该澄清这件事，但吕鑫的怒火偏偏压的她喉咙干涩涩的，嘴唇蠕动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她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大脑里轰鸣不断，她甚至连吕鑫在说什么都没听清楚，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要被退学了，这个念头不断扩张，驱赶了一切的勇气和担当。
她觉得菲兹威廉和吕鑫教授之间的对话离她越来越远，她浑身发热，心脏如擂鼓般撞击着胸骨，担心，害怕使她一时间丧失了理智，如果一旦退学，她再也见不到虞怡，南墩，和荣蔚了……这就意味着她要回到李泰的家里，继续着无望的侏儒生活，或者流落街头，顺便拖着个行李箱……在某个凄冷的冬夜里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死去……
种种可怕的念头一起窜进了她的脑海里，在几个月以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退学，这个似乎只针对于那些不合格的学生的词，会落到她身上……小小年纪的她陷入了巨大的天人交战里。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像你这样的模范生，会因为一道题不会，就傻乎乎地去**区！还要带着你的学妹？你的常识去哪了？有什么问题不会去问老师吗？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这件事……您能保证不惩罚艾靖吗？我作为模范学生接受惩罚理所应当，也能让她引以为戒。”
“我不会让你们退学，但是你们都要记大过，而你，除了写2000字检讨以外，更是失去了A级学生的资格！”
这句话彻底砸醒了艾靖，本来被困意和恐惧折磨着的艾靖一下子清醒过来，她顿时明白了，她的怯弱和微缩所带来的后果，全被菲兹威廉一人扛走了。
极酸的愧疚和痛楚一起涌上艾靖的鼻尖，她瞪大了眼睛，偏偏是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心里破了个大洞，淅淅沥沥地流着血。
她急忙张开嘴要说什么，却被一股黑气制住，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她焦急地偏头望着菲兹威廉，那熟悉的侧脸没有一丝喜怒哀乐，仍旧是矜持疏离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起一丝波澜。
“艾靖，呆在这里罚站20分钟，我会寄一份警告信给你的叔叔婶婶。”
吕鑫冷冷地说道
“菲兹威廉，你先回去写检讨吧，把你的A级徽章留下。”
菲兹威廉一言不发地将徽章摘了下来递给了吕鑫，转身就走了。艾靖听见一声解脱似的出气。
在吕鑫办公室里的时间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总第三十一章 不堪回首
之时间一到，艾靖冲了出来，她的大步流星地跨过三个楼梯，心里的惭愧和耻辱几乎让她不能呼吸，她使劲吸着鼻子，但眼睛已经无法克制，泪水奔流而下。她可以独自面对死亡，可以不惧枪林弹雨，也许在别人眼里，自己早就成为了一个铁一样的女孩……她原以为她不会再有懦弱这个词，所谓的幼稚和畏缩与她无缘，可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她却无可避免地退缩了，让菲兹威廉替她挡了一枪。
她败得一塌糊涂，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就像是一条败狗，先是被陈冥打翻，又是被人骂，然后拖累朋友。她不得不正视起自己，真的像臆想中那样勇敢吗？她自以为自己成熟了，但还是无法躲避人的劣根性，那就是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的懦弱。就是因为她一瞬间的畏缩，无辜的人就被她活生生的连累。
那又怎么样？即便是你懦弱了，菲兹威廉仍旧会喜欢你。
不，不是这样的……仗着别人喜欢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你敢说你没有这一刹那的动机吗？对待喜欢自己的人，就像是拿着一块永远的挡箭牌，所有的白眼，和抱怨全给他，反正他也不会离开自己对吧？
我没有………我真的只是害怕退学。
如果换成几个月以前，和你一起的是荣蔚，你会舍得让他为你担当一分一毫吗？
……
她在自习室门外久久徘徊，惨白的壁灯将埋着头的影子拉得老长。他让她内心隐藏着的自私和恐惧全砸了出来，她找不到一直以来的傲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是旋开了自习室的门。
她看见那颗金色的头垂在一堆书上，宽厚的手覆着检讨书。应该是刚刚写完吧，有几个字的油墨还是闪亮闪亮的。
其实菲兹威廉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生都要优秀……几乎每一方面都是很好的……有这样一个人喜欢你，应该觉得满足了……你所没有的，他都能给你，他能弥补你欠缺的东西，比如不曾有过的爱，小羊羔累了，会回到妈妈的身边，小丑鱼害怕了，海葵会过来保护她。
想到这里，艾靖轻轻脱下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但艾靖的外套太小了，顶多M码，对这个一米八几的人而言，简直就像是一块毛巾似的。
她一动，他也醒了。艾靖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包容了一片汪洋，是她永远也不能读懂的东西。
“谢谢你……其实我欠你的太多了。“
艾靖急促地说道，无力地争辩着，
“其实你大可不必喜欢我的。这样你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做自己的事……”
“我愿意，所以这没有欠与不欠。”
菲兹威廉无所谓地笑笑，突然看见了艾靖脸上的泪痕，心里不由得一疼。
“你真的不用难过，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一些事是很正常的，就像你会为荣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我已经不喜欢荣蔚了！”
艾靖急急地说道。菲兹威廉的眼睛顿时放出了光芒，这使他的眼睛蓝的像是清晨时分那明净的天空。
“我真的没有那么弱小，以后不要再为我做这么多事了，这样真的很傻！”
艾靖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而菲兹威廉那张冷清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罕见的笑意，他蹲下身将艾靖扶了起来，宠溺地揉弄着她的头发，
“这么说你喜欢我了？啊！”
头上立马被艾靖打了一下，
“老虎的头你可以随便摸嘛！”
艾靖顿时破涕为笑，和菲兹威廉在小小的自习室里面打闹起来，远远看去这样的一副画面是如此的简单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