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乱窜的黑烟同视线愈发挨近，艾靖的焦虑径直穿过了它，一笔笔飞向百米开外的两人。
一红一黑，缠斗到最后成了纠葛的厮杀，厮杀到最后，黑色完全占了上风，弗朗索瓦一开始就占了上风。
而虞怡则是从拳头到换斧斜砍，意味着理智与清醒渐渐显露出来，或是……她的能力正在急速流失！
“你很得意，很得意啊！”
又是几下击腹，该隐锁链的锋芒散开万朵寒光，次次一触即收，对于虞怡那样不要命的打法，这种点杀式的攻击最是一针见血。
那铁质的灰光一下下吞吐，仿佛虞怡正在交手的不是血族亲王，而是万条吐信的毒蛇！
“咣铛。”
火雀凰斧空空地旋出一团风火，甩地的那一刻即被尘埃扑灭，也扑灭了自身的光华。过招的三十个来回里，弗朗索瓦始终保持着沉默，甚至保持着双眼的形状——眯眼，讥讽，他提醒着自己，没有什么比对罪状的不屑更加煽风点火了。
愈是煽风点火，愈是烧她心智，为他送来了如今的致胜一招。
“你的对手明明是我！你想害的人明明是我！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掉山本，还残害那些无辜的人！”
还未顾及浑身骨裂般的疼，虞怡麻木似地站起来，那种粉身碎骨的魄力像是打不倒的战神，她又去触自己的凰斧了。
居高临下的绿眼睛转的作响，忽然泄恨似的一脚踢去，斧头被踢的更远，他脚踝上的伤血也撒了一地。
“是我在残害吗？”
他冷然嘲讽，不着痕迹地收回脚步，这才意识到脚踝受了伤。血光一闪一闪的，周围的硝烟在映照下游荡，
“我所做的，不过是烧毁了那张神使们永远不会遵守的契约，那张为了权利和政治目的就能被随时毁灭的契约，换作你这个来自人间的神使也是如此。”
火光印的他头发变灰，四百年的寿命，说出的话却显出一副无所谓的苍凉，
“你们四灵星神一向守护的风骨，可见圣域的人有丝毫坚守过？对于你们世代打拼下来的胜利，又有多少政客们心怀感激？他们随时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倒戈！不信
，且看看那场即将到来的天灾吧，如果不是人类对自己世界的过度开发，因自己的需要任意捕捞，肆意焚烧，让江河枯竭，让冰川融化，又怎会导致元素失衡，让蚩尤有了可乘之机，发现了能够毁灭人神两界的天启九仪！”
远处闪动着冰雪融化的轰汽，一掀一掀地印证着他的话。漠河的冰点正朝着极限迫近，弗朗索瓦应该笑出来，可是肌肉抽动半天，也只露出半个欠欠的神情。
虞怡的平静倒让他不知说什么了。
那中平静像是一场生死，生死随时都在发生，她看透了便显得家常。哀默大于心死，周遭的自然喧嚣也成了造物主留下的坏脾气。
固化的眼神如同四溢的污水，溢得脚下都是，他狠狠别过头去，恍若从未被打断，
“圣域更是如此，固步自封，残害妖族之事你何曾见魔族做过？全是你们这些正道的，不作为的人欠下的血债，再看看这场恶臭百出的比赛，为了赢得一个质地再平凡不过的奖杯，竟然可以无视天灾一次又一次的警告，不惜毁坏森林的代价也要赢得初赛，这背后又有多少是对比赛的尊敬？又有太多是对权利的狂热和欲望！”
他的手指比魔法更具有威慑力，一指劈去，虞怡的身子便蜷缩起来，在弗朗索瓦的脚下瓦解，而他也仅仅是在控诉而已，
“你说我残害无辜的人？杀死山本的人……又究竟是谁？”
“弗……弗朗索瓦，”
反正蚩尤肉身已经得到了四灵星神的法力，够塔克他们玩了。躲在一旁的伊集正看好戏呢，只见那个控诉的邪神朝他扫来，笑容一团和气，
“哦不，提奥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只见那只手惨白地张开，他借以藏身的巨石被分尸八块，
“做什么？我就是要印证中国人说的一句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来，给虞小姐开开眼！”
“不！我们是同盟……啊！！！咳咳……”
一个天旋地转把他压没了声，后撤的窒息令他的双眼反白过去，视线里的光随着颅内的氧气飘散而去……
借着最后一瞬的清醒，伊集才意识到弗朗索瓦的真正实力，是什么值得他对
虞怡托上三十个回合？这个丑男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弗朗索瓦在上，伊集在下，血族亲王的铁掌比铁锁更快更迅猛，他低了头，将那张扭曲变形的脸杵到虞怡面前。
面对着伊集从生到死的过程，虞怡始终沉默着。
“你给我看好了！”
弗朗索瓦吼的非常突兀，被雷同的沉默激怒了，
“这，就是神使，亦或是人类之恶最好的例子！若不是因为他的狼子野心，我抛出的橄榄枝又怎会有可乘之机！换句话说……”
语气抑扬之间，火花顿现，虞怡被他的阴毒扎了一下，机械地抬起头来。
还是那张水嫩的脸蛋，即便沾染了血污和泥垢，仅像棉花糖上滚了一层焦糖，那种纯净的美丽飘摇在绝望的浓烟里，弗朗索瓦也被扎了一下。
只是那头卷卷的秀发已经变红，很快，这一披飘摇的细砂会顺着颅内的大小经络，打通她全身的的魔魂。
“换……换句话说！若不是因你的愚昧，我又怎会得知人间天灾的机密！从而送了蚩尤一程！不错，我就是你的劫，你的象符，更是人心的象符！只要有恶，我便会出现，出现也仅是证实了一点……那就是你们所坚信的东西是何等脆弱！”
在面对崩塌的时刻，人看见的会是什么？黑暗，无尽的黑暗，任打任骂的混沌也分崩离析了，一双大黑眼珠上蒙起流动的物质，哪怕混入了火光的鲜红，也绝非泪水一类，站立高处的弗朗索瓦看的清楚。
那是血啊！并不是被爆裂的神经线染红的，而是真真切切的血泪，清透的腮骨悲怆地一抖颤，虞怡的脸挂出血泼桃花，它们诡异地被什么力量粘附在脸上，丝丝络络地铺散开来。
蔓延的红发像血丝，一点点朝着虞怡的脸庞蚕食。那几十道危险的触角乖顺地横生，它们在静静等待着一个信号。
弗朗索瓦也静静等待着，他要将末世的美丽最后细细端详。再不消半个时辰，脚下的虞怡将被彻底毁灭。
朱雀血泪，无异于东方的昙花一现，是他梦想了百年的珍宝，血族开封的最后一道符咒。
“你的鲜血会被铭记的……我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