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妪，在山脚下，抬头仰望。
仰望高空，仰望山顶，仰望风和月。
那时，或许曾经年少，貌美如花，天生丽质难自弃。
咳，有点远，反正今天来，只是想看看。
极目远眺，仍有些困难，毕竟距离远，而且是从下往上，由山脚望山顶，还真是不容易呢，几乎啥都看不到。
可是，又不想爬山。
老妪些许为难，拄着拐杖，颤微微摇晃，只怕多走一步，也要很大勇气。
风一吹，老人家似乎就会倒下。
呵，风烛残年，真不是个事啊。
难怪人人，都想要永生。
老妪正放空思绪，以示感慨一番。忽见山道上，有一位少年，只身独行。
嗯，那真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少年呢，不错不错。要不要调戏他一下？
啊，不对，我这会是个老太婆呀，想什么花样美男？要克制。
老妪已老态龙钟，弓腰驼背，双眼呆滞无神。
此刻，她正眯着眼，瞅着山道上的少年，温文尔雅的少年。
不对，有问题。
老妪瞳孔收缩，拐杖点地急行，一瘸一拐，冲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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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片走在山道上，他今天的心情，非常好。
因为他又学会不少东西。世界啊，真是奇妙，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层出不穷。
活到老学到老，是他的信条。
人最可怕的，不是无知，是不思进取。
认知少，可以学。没人天生就会。
哪怕生性鲁钝，又如何？只要努力，勤能补拙。
何况，他本是绝顶聪明之人，只是落后世界太多。
沉睡中，其实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不能摆脱桎梏，诸多时候都醒着，听风听雨，听世事变迁，听人生无常。
许多点，或是关键之物，却不甚了然，毕竟未曾亲见，道听途说，何以为真？
如今，切身置于世界，尽皆豁然贯通，不明白之处，逐步冰消瓦解。
他大步走在山路上，上山去看看，既增长见识，也当是实地考察一番。
听说，此地，凡人不可踏足。
但是，自己可不是凡人。准确讲，自己就不是人，喔哈哈哈哈。
隐约间，抓住漏洞，可以发挥一波。
即便被人斥责强词夺理，那也没关系，顶多被一顿打，不会有性命之忧。
要知道，这漏洞的存在，不是他的错。对方既然是一方霸主，当世大佬，必会有些风采。
总不能因自己失误，就毫无由来弄死别人吧。
鉴于此，他越想越得意，难免有点飘，感觉自己的灵魂体，变得更轻更妙。
突听一个声音道：“小鬼，你给我站住。”
音色沙哑而苍老。
一片片回身，只见一个老妪，在三步外看着自己。
她几时欺近的？看来是自己太走神。
一个糟老婆子，能看破我身份不成？
一片片不动声色，微笑道：“老人家，我不是小鬼。是人，不是鬼。”
老妪嘶的一笑，摇头道：“小鬼是小孩的意思。”
果然没看破，一片片笑道：“原来……”
老妪道：“你作为一个灵魂体，整天瞎跑什么？从哪儿来，到哪儿去？速速报来。”
一片片大惊失色，什么没看破？被完全看破好吧。
怎么可能？他心虚道：“我也没瞎跑，只是到处逛逛。而且我不是灵，灵……”
他牙齿打战，说不下去。倒不是他不善扯谎，只是老妪看穿一切的神态，真叫他慌乱。
老妪挥手道：“没事就赶紧消失，别在此碍事。此处不是你应该来的。”
一片片心中有气：“此地是你家的不成？我凭什么不能来？”
“跟我叫板？”老妪微愠，抬脚将他踹到路边。
这一脚，极是飘忽古怪，避无可避。
我……我去！一片片怒火中烧，糟老太婆好不讲理。
他一个鲤鱼打挺，闪回原地。
然后，他又飞到路边。
好！一片片消除具现化，回归完全的灵魂体状态。即为肉眼凡胎所不可见的状态。
啪，原地爆炸。
秘技，必杀。
哎呀，疼疼疼疼疼。一片片摔倒在地上，作为一个灵魂体，他是真的惨。
发生什么？刚刚太快，回想一下。
对，炸裂击杀。可是，敌人蓦地消失无踪。一击不中，他恢复整体。接着，背上着实挨一棍。
他感觉到，作为灵魂体的他，就快散架，即将寿终正寝，魂飞魄散。
老妪拄着拐杖，讥笑道：“跟我动手，你是不是傻？”
一片片直接哭了，“大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不是坏人哪，我是一个好人，我已经一千年没做过坏事。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老妪道：“当真？”
一片片哭道：“真的真的，千真万确。我可以给你发誓啊。”
老妪笑道：“不用，莫动。”
她伸拐杖在幽灵的灵体上一搭。
一片片只觉身子如过电一般，仿佛进入时光旅行。
须臾间，老妪收回拐杖，笑道：“果然是个古老的幽灵，沉睡千年刚醒，懵懂无知，也没做啥坏事，饶过你。”
一片片感激涕零：“谢谢大姐，谢谢，万分感谢。”
老妪挥手道：“行，别再上山，你走吧。”
我哪敢上山，不要命了吗？这地方，好可怕。
“好，我休息一会，马上走。”
老妪不再理他，一瘸一拐，缓缓上山。
不让我上山，她自己却上。话说，大佬你是山上的？上面全是大佬吗？妈呀，我要回家。
一片片深感绝望，自己只是出门探个路，最多算是踩点，可是真的被打一顿。憋屈的是，自己才到山脚，屁都没探到，吃亏啊。
这个世界，是不是充满恶意啊，自己好歹是个幽灵体，真不讲道理，每个人都能触碰到自己，还动不动暴力对待，没人关爱幽灵吗？
说好和平盛世呢？老友们不会忽悠我吧。嗯，忽悠这个词，用这儿应该对吧？
一片片动弹不得，一时间还没恢复。低头思索，推敲着词汇的运用。
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拔地而起，大笑中豪气干云，傲然道：“老太婆，你是谁？到这里做什么？快走吧，此处不是你应该来的。”
噗，一片片一口气没回过来，差点真的寿终正寝。然而他的内心，狂喜，欢喜得快要爆炸！
啊，现世报，来得快。老婆子刚刚这么对待他，现在就被人同样对待，谁说世界不公平来着？公平得很呀，痛快！本汪，不是，本骷髅，不是，本幽灵真是太欢喜太幸福啦。啦啦啦，好想唱歌。
不行啊，要克制，要稳重，作为灵魂体的自己，因为太高兴而魂飞魄散，只怕是千古笑话。
一片片压抑着自己想要狂笑的冲动，保持冷静。
只听老妪冷然道：“牛头，赶紧闪一边去，否则，今天就把你做成牛肉干巴。”
上面有头牛？一片片诧异。
只听一个声音道：“牛肉干巴好啊，本汪最爱吃。”
是，那个黑狗？帮助过自己的黑狗大佬，他，他是哪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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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老峰，南峰。
山峰并不高大，或许，准确讲，只是个小土坡。
虽然这是一处，属于私人所有的土坡，但也是通往主峰的必经之路。
主峰居于四峰中心地带。
欲达主峰，共计三条路。
东北和西北，各有一条毛路，勉可通行。
唯南方之路，才是堂堂正正，光明坦途。
南方之路，经南峰而上。
此刻，南峰一座庭院前面的大树下，阿黑正慵懒地打盹。
斜眼，瞅着牛头把一个老妪拦在山道上。
快开打快开打。阿黑心底呐喊。
大家正闲得发慌呢。
倒不是欺善怕恶，也不是喜欢惹事生非，只是此处常人不入，乃是常识。
当然，这也不是重点，他们倒无意是否会有常人闯山，反正不是他们负责把守。
只是，他们适才见到，老妪在山脚与人动手，隐约高手风范。
啊，好事呀，妙哉。牛头狂喜，自己正闲得发霉，高手闯山，咱南峰也应该出点力，嘻嘻。
牛刚强拦住老妪，与之对峙。
不曾想，老妪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好家伙，本牛出道以来，尚未遇到如此傲慢的活物。
所谓活物，便是，如此傲慢的存在，早被本牛灭之。或残或死，或调教成乖宝宝，总之依对方善恶，纠正其傲慢之尺度。
于是，大笑道：“瞧着你风烛残年，原谅你老眼昏花，不识天下英雄，快快下山去吧。”
老妪轻蔑一笑，一张老脸，尽是鄙夷之色。沙哑的声音，淡然道：“不做干巴，就是牛肉汤锅。”
牛刚强嘿的一笑，低头，暗顶，牛角闪寒芒，斜里轻挑。
老妪神色自若，不慌不忙，手中拐杖圈起，随意刺出。
嗤，势挟劲风，老妪手中拐杖，径指牛头心窝位置。
牛刚强一凛，牛角转向，斜身进击。
老妪手中拐杖圈转反挑，再指其心窝。
牛刚强猛然变招，招法万千，繁复庞杂，角、头，牙、蹄，全方位上阵，古怪奇特，非常人所及。
真的非常人所及，因为人类没有恁多花样。
打架亮牙，准备用嘴咬，正常人谁会这么干？
何况，其高明之处，在于似咬非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