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和小萝莉都出去了。
顺便带上了门。
千陌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去。
牧泽推了一下眼镜，若有所思，接下来应该是要和自己解释为什么被打吗？
遗憾的是——
牧泽猜错了。
“哟呵，木头果然厉害啊！”千陌冷笑连连。
那副鼻青脸肿的嘴脸就差没刻上我在说反话这几个大字了。
“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是我找人打得你吗？”牧泽有些无语。
这家伙是不是想多了，自己这么一个纯良友善的人，会做出这样子的事儿吗？
“不不不。”千陌摇摇头，很确切地说道：“这并不是你做的。”
“那么——”牧泽的疑惑还未出声。
千陌冷笑着说道：“你以为你故意带秋水韵来，让她看见我的这副样子，就能让她看低了我，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牧泽：“……”
“即使你故意用各种龌蹉手段贬低我的形象，也丝毫不会影响到我在秋水韵心中的印象。”千陌的语气很是笃定，莫名的——
而且，他微微仰起头的样子很是高傲，
假如——忽略他倒吸冷气，嘴角抽搐，发出嘶嘶的声音的话。
“普通……同学的印象吗？”牧泽觉得破灭一个人的幻想有些残忍。
但，
忍不住。
因为秋水韵和自己是朋友，所以，朋友之间要是有麻烦的话，应该会选择帮助的吧？
那么，自己只不过是把这种麻烦扼杀于种子萌发之时。
而且，让千陌同学正确的认识到自己，也会让他对确定的结局多一些心理承受力。
千陌的表情有些僵硬，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愧是可雕的木头，还以为是朽木，原来这么厉害，妄想用言语乱我的心。”
他眼神明亮起来，鼻青脸肿的脸庞竟然莫名精神起来，语气坚定地说道：“既然我已经察觉到了你的意图，就不会让你得逞的。”
牧泽觉得千陌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这种时刻还不忘欺骗自己，这让牧泽觉得望尘莫及。
“好吧！你开心就好。”牧泽立即说道。
千陌冷哼了一声。
牧泽开诚布公道：“那么，现在可以说一下你为什么被打的缘由了吧？”
千陌沉默了下去，似乎在思忖。
牧泽也没有催他的意思，只是默默的静待。
半晌。
“和我…父亲有关。”千陌的声音有些晦涩的意味。
“具体情况是？”牧泽轻声问道。
“我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也不太确定，大概——”千陌停顿了两秒，语气有些失落地说道：“过几天就能知道了。”
牧泽能看见千陌说这话时，面无表情的脸上却夹杂着无以言喻的落寞。
牧泽没有再问。
安静的气氛持续了几秒。
千陌似乎反应过来，语气认真地说道：“牧泽，我有一件事儿需要你帮忙。”
牧泽推了一下眼镜，这似乎应该是千陌的请求？
“或者说……”千陌斟酌了一会儿，嘴角扯出微笑，说道：“也不算是帮忙，应该是你的义务。”
“说说看。”牧泽猜到了一些。
“下一个星期就是期中考试了，我觉得我还需要努力一下。”千陌把视线落在牧泽脸上，模样看上去很是认真。
“嗯——”牧泽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那么大概这一个星期就麻烦你了，还需要你多跑几趟医院。”千陌脸上的那抹腼腆笑意渐渐浮现出来。
牧泽瞥了一眼他打了石膏的右腿，问道：“你确定到时候能参加考试？”
“我跳着去也会参加考试的，这一点不用你担心，而且——”千陌望了一眼自己的右腿，说道：“只是看上去严重一些，医院就是这样，其实休养几个星期就好了，也没骨折，只是有些小错位而已。”
“那就这样咯？我明天下午再来吧，大概可能也就是这个时候。”牧泽推了一下眼镜。
千陌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说道：“柳姨那儿，你别说我的事情，尤其是……兼职的事儿。”
牧泽嗯了一声，便打开门离去，见到坐在沙发上的柳姨和小萝莉，打了一声招呼便离开了。
牧泽选择的是坐出租车回家。
他捏着下巴，望着窗外，城市的建筑物的场景在快速倒退。
他想到，对于自己而言，能做的事儿不多，无非就是满足千陌的执念，让他能在期中考试的时候，能考的好一些，能得到那份学费减免方案的名额。
千陌想要为柳姨减轻一些负担，柳姨也对他那么好。
两人明明只是租客和房东之间的关系。
牧泽觉得，这世间其实存在着许多的善意，而自己付出的只是一小点儿。
牧泽突兀想起了小萝莉说过的一句话，他微微一笑，暗忖，但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儿。
……
……
学校里的情况渐渐平稳下来，学生会把千陌的消息封锁的很好，过了两天，仍自没有关系千陌的名字传出来。
而高一十三班的教室里，在班主任陈曦说了千陌生病了，要请假一个周之后，大家也没有多想。
毕竟在女生看来，千陌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人畜无害的模样，怎么会招惹到那些人？
对于男生而言，千陌虽然是一个很讨厌的人，比如和女生群体关系这么好，让他们有些羡慕嫉妒恨，而且参考作业收费这一点儿也让他们有些腹诽，但也没有认为他是一个很坏的人。
一个脸上时常挂着腼腆笑容的人怎么会是坏人，这是大家共同的想法。
也有些同学商量着是不是要去探望千陌，但联系过后，却不知晓具体地址，便不了了之。
真是一种奇异的现象，千陌尽管和女生的关系很好，但却没有告知她们自己的住所。
牧泽便察觉到了这一点儿，猜测或许是因为家庭的缘由。
这两天，少了千陌，牧泽上体育课的时候都是一个人。
体育老师见他孤零零有些可怜的样子，便和他组队。
事后。
体育老师的嘴角有些抽搐，笑容略显僵硬，挥了挥手，示意不打了。
体育老师有些唏嘘短叹的样子。
他喟叹一句：“看来还是要千陌同学和你合得来，你们的世界我不太懂啊！”
牧泽隐隐觉得这是自己有史以来承受的最大的污蔑。
即使秋水韵和苏慕雪污蔑自己是萝莉控和妹控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这么屈辱过。
自己和千陌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自己在羽毛球上已经初入门径了，说不得就能触摸到高手的诀窍，怎么还会与千陌那种菜鸟相提并论呢？
怀揣这样的心情，牧泽在接下来的两天狠狠的增加了千陌的一些训练量。
这并不是公报私仇，只是为了让千陌能更有机会考上前十而已。
牧泽很是心安理得的这样想到。
蒙在鼓里的千陌只当是老师提到过的知识点范围多了一些，虽然有些苦恼，却也每一天在检查、休息好之后，便开始自己的功课。
因为身体原因，他做题的时候，都是先看着，在脑海里计算出结果之后，直接写的答案。
奶茶店在第二天就开门了，文学社如往常那般开展自己的社团活动。
牧泽也不例外，在和顾喧认真仔细的讲解之后，等到确定他是真的会了，牧泽还得赶往骨科医院，不过选择的是坐公交车了。
柳姨把奶茶店交给一个值得信赖的女员工之后，便每一天都会去医院，照顾千陌，中午、下午的时候，还得接送柳依依上下学。
星期四的下午。
牧泽在奶茶店给顾喧辅导功课之后，便乘着公交车去医院。
病房的门轻轻一推便打开了，牧泽进入了病房。
看到是他，千陌也不意外，不过伸了伸脖子，向他身后望了望，似乎在找谁。
“别找了，只有我一个。”牧泽直白地说道。
千陌有些失落地说道：“秋水韵怎么不来呢？正好这几天我的模样恢复成以往的英俊帅气，已经可以见人了。”
牧泽并没有理会他的这番话，只是看着只剩千陌的病房，问道：“柳姨呢？”
千陌回道：“和宝宝去买饭了，大概一会儿就来了。”
牧泽哦了一声，坐在原本是小萝莉的位置上，拿出自己的笔记，解释道：“这是今天的笔记，你看一下吧！”
千陌伸手翻了翻，表情很认真。
“洛祈会长和教导主任没有再来了吗？”牧泽随口问道。
“会长星期二的时候来过一次便没有再来了，那教导主任倒是天天来，恨不得撬开我的嘴，拷问一番的样子。”
“你告诉他们什么了吗？”
“你觉得我会告诉他们什么，这样子的事儿——”
“这样子的事儿，的确不能让学校知道，千陌同学！”突然响起了一个娇媚的声音。
洛祈推开门，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白暇精致的脸蛋，凹凸有致的身姿，她唇角带着一抹恬静的笑容。
“什么……意思？”千陌清秀的脸上带着疑惑。
洛祈轻轻带上了门，双手环抱胸前，瞥了一眼牧泽，轻笑着说道：“原来小学弟也在？”
牧泽嗯了一声，有些不明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洛祈双手怀抱胸前，慢慢走到窗边。
她似乎看见了两人脸上的疑惑，撩过耳旁的发丝，解释道：“我来这儿只是确定，不，已经很确定了，是来告知千陌同学一个通知的。”
“什……么？”千陌有些不好的预感。
“鉴于你在**酒吧兼职的事实，学生会有权向理事会提出申请，责令退学。并且——”洛祈娇媚的声音不含什么情绪，唇角的那抹笑容却依旧恬静。
“选择将这些事实在学校通告，向外界澄清你被殴打的事情和学校无关，是由于你个人或者家庭的因素，避免对学校的形象抹黑，影响下一届学生的报考率。”
夕阳斜射入房间，洛祈披肩的发丝染上了一片金黄。
石破天惊。
千陌瞪大了眼睛，煞白了脸。
洛祈面无表情便欲走，打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说道：“正好我不用再通知一遍，记得过几天来学校办退学手续。”
牧泽望去，柳姨拿着包装好的饭菜，小萝莉在她身边，两人似乎刚来的样子。
洛祈离开了。
柳姨的身体似乎摇晃了一下，旋即才平缓下来。
她走进房间门，把饭菜放置在了床头柜。
面无表情，却似乎风雨欲来。
千陌目光躲闪，不敢看她。
“对……对不起。”千陌嘴唇哆嗦着，似乎竭尽全力才说出这样的话，却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我……”柳姨笑了，却很勉强，显得苍白无力。
她撩过耳边的发丝，继续说道：“以为你一直都很听话。”
柳依依都不敢出声了，揪着牧泽的衣服躲在他的身后。
柳姨张了张嘴，她有许多指责的话要说。
指责为什么要去酒吧兼职？
指责我给你的帮助还不够吗？
指责为什么要瞒着我？
……
柳姨叹了一口气，万般话语皆消逝在长叹中。
她略微有些湿润的眼眶随着这声叹息渐渐褪去。
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望向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千陌，便安慰道：“没事儿，退学就退学吧！我到时候再资助你读其他的学校，这个城市的学校不收，那就去其他地方，市也好，乡镇也好，总有收你的地方。”
千陌感觉视线有些模糊，明明没有血缘的关系，却有一个仿佛母亲角色甚至尤为甚之的女人，尽心尽力地帮助着自己。
与她相比，自己的亲生父亲是那样可笑，那样的……无耻。
千陌攥紧了手指，指节发白，依旧垂着头，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辜负您的信任，是我不对，连累您这么辛苦，是我不对，真的很抱歉！”
柳姨坐在他身边，轻轻抚着他的头发。
温柔可亲，好像能包容任何事物的温润大海一般。
柳依依瘪了瘪嘴，不知为何她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小萝莉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牧泽的衣服，似乎能拧出朵花。
牧泽一直没有出声，默默看着这一幕，他一直在思忖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脑海里的思绪在飞速旋转。
终于，
牧泽喃喃道：“也许…可行。”（未完待续）